“合蕙，什麼時辰了？”戚隐橫按了按太陽穴，宿醉的感覺着實不太好，昨夜他和阿蚩周那最後什麼時候睡過去的，戚隐橫記不大清了。

合蕙一邊服侍戚隐橫套上外袍，一邊答道：“少爺，已經過了午時了。”

“午時！”戚隐橫這才猛然想起今日還要去送常韌，随手抓起一旁的錦玉腰帶系上就往門外趕。

戚隐橫到城門口的時候，陸達南軒等幾個人已經在了，他們正圍着常韌說些什麼，他們的不遠處，停靠着一尊棺椁。

今日午時，就是常校尉斬首的時間，那棺椁裡面正躺着常校尉的屍身，不管常校尉做了什麼，他也都是常韌的父親。今日常韌扶靈還鄉，以後再也不會回洛陵了。

“常韌！”戚隐橫走上前來叫了一聲，這才看到常韌的樣子，他好像一夜之間便長大了，面色蒼白，眼睛紅腫，一看就是剛哭過的樣子，他再也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大少爺了，從此以後他便是家中唯一的依靠。

“戚隐橫……”常韌喚了一聲戚隐橫的名字後，想說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說出口，他以前一面羨慕着戚隐橫，一面又對他嫉妒不服氣，兩人争執打鬧這麼多年，最後也算得上朋友，“謝謝你來送我，謝謝你救了我。”

關于救常韌這件事情，戚隐橫不敢攬功，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去勸陛下，卻也沒有說動陛下，最終能讓陛下改變主意從輕發落，還是前日應觀槿等一衆官員聯名請求的結果，隻是……

戚隐橫心中泛起疑慮：那日禦書房内到底發生了什麼？

戚隐橫收起疑慮将手中的包裹遞給常韌，“這裡面是一些銀錢和用的東西，你此去路途遙遠，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有什麼事情，一定要給我們寫信，大家都會幫你的。”

“沒錯，常韌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早就說朋友了！”戚隐橫左側的陸達接道。

“是啊常韌，你……節哀順變，照顧好自己。”另一側的南軒也跟着勸道。

“謝謝你們……”常韌看着面前的大家，他以前最想要的就是可以加入他們，和他們成為朋友，如今他終于和大家成為朋友了，卻是這輩子的最後一次見面了。

“哭什麼！”戚隐橫率先走上前去抱了抱常韌，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緊接着其他人也都一一跟常韌擁抱告别。

告完别後，常韌轉身背對着衆人揮手，然後朝棺椁那邊走去，那邊他年邁的母親正在等他。

常韌的母親身邊還有一人，戚隐橫這時候才注意到原來南香也在這裡，南香正扶着常韌的母親。

距離比較遠，戚隐橫隻依稀聽到走到那邊的常韌和南香的對話。

“我家已經被抄了，你還跟着我幹什麼！你走吧。”

“誰跟着你了？這鬼京城我早就不想待了，我隻是和你順路。”

“你……”

再多的什麼，戚隐橫便聽不見了，常韌離開了這座他自小生活的繁華都城，邁上了一條嶄新的道路。

＊＊＊

戚隐橫和衆人剛準備回城，就看到阿蚩周那和戚展橫從門口出來，戚隐橫這才想起昨夜阿蚩周那說過他今日也要離開洛陵來着。

“陸達，你們先回去吧。”戚隐橫讓其他人先回去，然後往阿蚩周那他們那邊走去。

戚隐橫離得越近越覺得不對勁，阿蚩周那分明是強拉着他四哥的手，他四哥明明在掙紮。

這阿蚩周那不會真要把四哥拐到西陵吧？戚隐橫當即就跑過去将人拽開，“李富貴，你幹什麼！”

看到戚展橫被突然拽走，阿蚩周那看起來很生氣，“戚展橫，不是你答應我的嗎，我幫你去求娶戚岚彩，你就答應我一件事情。那我現在要你答應的事情，就是跟我走。”

“李富貴你别太過分！”戚隐橫怒道，他還以為李富貴之前隻是說說而已。

“哪裡過分了？”阿蚩周那臉上沒什麼笑意，嘴角卻偏要扯出一絲笑容來，“怎麼你們戚家人說話不算話嗎？”

“你……”戚隐橫還沒說話，就感覺到他四哥從他手中掙脫了出來，然後往前走了兩步站到了阿蚩周那面前，“我答應你。”

“你說什麼？”阿蚩周那仿佛被吓到一般後退了兩步。

“我說，我答應你。”戚展橫又一字一句地重複了一遍。

阿蚩周那聽到他這麼說卻沒有任何高興的神情，反而顯得更加難過起來，“戚展橫你為什麼要答應呢？你要是不答應我就可以狠狠心把你強行帶走……你為什麼要答應……”

戚展橫卻沒理解阿蚩周那的難過痛苦，有些迷茫疑惑，“我之前既然答應了你，那我一定會做到的，你先前并沒有說出你的要求……”

戚隐橫看着眼前的一切，這一瞬間，他好像從阿蚩周那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四哥之于阿蚩周那，就像三哥之于他，偏要強求，做不到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