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忽見兩人電馳而至,急若星飛。
一個年輕人,剽悍冷峻;一名中年人,落拓灑脫。
諸葛先生即向王小石道:“他們是崔略商和冷淩棄,是我三徒和四徒,江湖人稱追命和冷血。他們如此匆急趕來,必有要事。我先且不跟你們引介。”
王小石“哦”了一聲,目光大詫。
那落拓的青年漢子,急掠而來,呼吸絲毫不亂,一揖便道:“世叔,外面有魯書一、燕詩二、顧鐵三、葉棋五借故挑釁,揚言要闖進來找世叔,大師兄和二師兄正攔住他們,争持不下。”
諸葛先生銀眉一聳,道:“他們都是蔡太師的心腹,如此鬧事,必有原故,你們快去助鐵手和無情,我稍過片刻便出來應付他們。”
追命一拱手,道:“是。”
這時冷血才向王小石迎面趕到,叫了一聲:“世叔。”
他們雖是諸葛先生的徒兒,但都稱之為“世叔”。諸葛先生待他們,既有師徒之義,亦有父子之情,不過,他一向都因有隐衷,隻許他們以“世叔”相稱。
“哦?”王小石忽問,“我們見過。”
諸葛先生正待引介,王小石忙道:“兩位有事,就不叨擾了。”
諸葛先生便道:“待辦完事你們再好好聚聚吧!”
手一揮,追命、冷血二人,領命而去。
諸葛先生再飲一杯酒,不慌不忙地說:“蔡太師和傅丞相的人,跟神侯府的人一向有些誤會,常生事端,請勿介懷……這,也許就是二師兄不肯出道多惹煩惱之故吧!對了,你适才不是說還要去殺人的嗎?”
他含笑問:“不知殺的是誰?”
王小石看看他,嘴裡遽然迸出了一個字:“你!”
“你”字出口,他已拔刀、出劍!
無情、鐵手、追命、冷血和上門找事的魯書一、燕詩二、顧鐵三、葉棋五正在扯皮,府内忽然傳出一聲慘嚎。
——諸葛先生的聲音。
王小石衣上沾血,神色張皇,手上提了個正不斷地滲出鮮血的包袱。
四大名捕齊齊變色,紛紛向王小石出手,魯書一等四人連忙碰瓷,替王小石攔了下來。
王小石在這匆匆之間,對無情雖是驚鴻一瞥,也覺着方夏筆下無虛,他果真擔得起話本裡的那些溢美之詞。他埋下心中的苦澀,趁機消失在夜色中。
魯書一等見王小石走遠,也脫身而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無情才和三位師弟一起進去。
他們早就知道,這不過是一場戲。
王小石不是來殺諸葛先生的,他要借機殺了蔡京或者傅宗書。
他刀劍齊出,殺的其實是卧底下毒的名廚尤食髓。
諸葛先生依然端坐在那裡,甚至向四位徒兒點了點頭,而後,他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一本書稿:“無情,這是王小石給你的,他說望你珍惜。”
無情與王小石并沒有打過交道,滿頭霧水地拿起了書稿,他翻過來看清封皮那一瞬間,立馬後悔得心痛不已。
追命已把書名念了出來:“霸道神捕……”愛上我三個字,追命怎麼也說不口。
這本“大作”,上至諸葛先生,下至排行最小的冷血,人人都拜讀過,還以此調侃過無情。
王小石送這麼一本書給無情,難不成就是跟他開個玩笑。
無情目光敏銳,雖心中羞惱非常,已經發現封面不是印刷,而是手寫的,一枕黃粱旁邊,寫了兩個小小的字:方夏。
一枕黃粱四個字是用楷體寫成,方夏二字卻寫得端方凝重,明顯不是一個人的字迹。
再細細一看,方夏兩字的橫直撇捺間微有委頓,似乎寫字的人下筆時頗為猶豫,以緻影響了字體結構。
無情看到這個夏字,不知怎麼的,忽然想起了銷蹤匿迹已久的夏至。
追命啊了一聲:“聽說賣這本書的是金風細雨樓開的書坊,莫非這是原稿?”
冷血好奇地問:“難道這個方夏就是一枕黃粱?”
鐵手道:“誰是方夏?”
無情白玉般的臉閃過一絲紅暈,他消息靈通,當然知道方夏是誰。
方夏是方巨俠的義女,方應看的妹妹,居住在天泉山下,和王小石、溫柔等往來密切。
王小石将這本書給他,“望他珍惜”,望他珍惜的,到底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