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月明的反應也很快,一招脫袍讓位,自關七劍下“溜”了出來,嘴裡還在辯駁:“雷純不在我處,你誤會了。”
關七龇齒厲聲嘶道:“他說她在他處,他又說她仍在他那兒,他現在說她在你處——你們耍我!?
他一連幾個“他”,“她”,”他”,可見情急,以他的武功和宗師身份,本不該說話如此失卻條理。
不過他所說的,大家皆明其意:
他的第一個“他”是指狄飛驚,第二個“他”像指楊無邪,至于“她”當然是雷純,而“你”,當然便是朱月明了。
朱月明焦急之下,忽然“爆”出了一句:“你弄錯了。”
“我——弄——錯……!?”
“雷純是雷純,小白是小白,小白不是雷純,雷純也不是小白。”
方夏暗道:看來朱月明對當年的事情也頗知内情啊。
關七顯然陷入了混亂:“小白……雷純……”
“你找的是小白,而不是雷純。”
“——我找的是……小白……!?”
“對!你深愛的是小白,雷純隻是替代了她……耍你的不是我,而是狄飛驚,還有雷純!”
轟隆一聲,關七如遭雷顧。他自拍了一記“天靈蓋”,這一下之後,他雙目、雙耳、鼻孔、嘴角都淌(滲)出了血迹。
蒼穹中又似有什麼事物掠過,一隻鍋蓋似的,又像一隻大碟子、更有一隻形迹詭秘的大蜻蜓,隻聽胡胡瑣瑣的聲響一直不斷,軋軋勒勒之聲隐約時大時小。
“小白不是雷純,雷純不是小白……”關七按額狂呼:“你們耍我……你們耍我……你說謊!你在說謊……!”
“我沒打诳語!”朱月明急切地道:“你找的确是小白,而不是雷純,你别着了六分半堂的詭計!”
“我找的是……小白……”關七眼欲噴血,以手按頭,喃喃自語,搖搖欲墜:“我找的不是……不是雷純……!?”
“對!”朱月明這句話回答得異常果斷。
“我找的不是雷純——”關七哀呼道:“——而是小白!?”
然後他仰天長嘯:“小白……小白……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一陣狂風,不知從何處吹來,一時間,關七披着一頭狂發,竟一大把一大把的随風飛去,剩下的頭發,竟在月下蓦然閃着銀光。
他竟在這片刻間,掉了一半的黑發,白了一半的頭發。
方夏忍不住歎道:“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解,不知所終。”
孫青霞接口道:“情如烈酒,中人欲醉,情如砒霜,奪人性命,奈何情之所鐘,萬古如斯。”
無情冷笑道:“情之所鐘,萬古如斯?孫大俠的紅顔知己那麼多,這萬古隻怕不夠用啊。”
方夏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孫青霞眉毛一軒,掃了無情一眼,眼神冷逾寒澤、銳如刀鋒。奈何無情不為所動,一瞬不瞬地盯着孫青霞的眼睛,手中還有一道寒芒在月光下微微閃了一閃。
戚少商忙勸:“關七找不到小白,隻怕要發狂,有事回頭再說,回頭再說。”
無情冷峻地笑了一笑,轉過頭對方夏說話的口氣變得随意甚至帶着家常:“方師妹,回頭去一趟神侯府,世叔找你有事。”其實諸葛先生并沒有這個吩咐,隻是無情覺着蘇王方的傳言喧嚣塵上,風流天下知的孫青霞又撩撥到了方夏頭上,他對方夏視如親妹,有心點撥勸解兩句。
昔日在老林寺,方夏為了誤導元十三限,故意認諸葛為父,在場的人除了天、衣居士和織女,還有老林禅師和無夢女,這種驚天大瓜怎麼可能捂得住,早在暗地裡流傳,無情師兄弟四個早有耳聞。無情甚至還請教過諸葛先生,諸葛先生苦笑一番,含糊其辭。
可惜無情問得太早,那時方夏還沒有與諸葛先生密談,自承撒謊。諸葛先生還以為小鏡騙了女兒,他如果說出真相,怕傷了孩子的心,便糊弄過去,造成了誤會。
因此,無情對方夏一向另眼相看,維護有加,甚至對她說話時,都要柔和幾分。
畢竟,如果傳言是真,方夏就是諸葛的親女,唯一的血脈,四大名捕深受諸葛先生大恩,豈能不舍命相護。如果傳言是假,方夏仍是師叔元限的女兒,自在門的同門,素來志同道合,往來甚密。
方夏不知其中因由,笑着答道:“好的。”
孫青霞皺了皺眉,被戚少商一拉,終于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