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該想到的,開封城滿是金風細雨樓的耳目,想要劫持她而不被察覺,至少一時之間不被追緝,隻有用馬車或者轎子運送。
那麼,在這各方勢力彙聚,各大高手眼前,什麼人能夠理所應當地坐着馬車而不引人懷疑,什麼人的馬車不會被人攔截查問,什麼人有勢力有依仗不怕追尋打鬥呢?
答案隻有一個:雷純。
雷純有些難過:“方姐姐,你以前都叫我純兒的。”
方夏沉默了片刻:“而今人人都叫我方總管,我有時也忘了你曾叫我方姐姐。”
雷純不再是昔日的閨閣小姐,而是執掌一方的六分半堂總堂主,方夏也不是無意江湖争鬥的閑人,成了手握重權的風雨樓總管,兩人各有各的立場,各有各的考量,即便偶爾碰面,也要顧忌諸多,已經許多年沒有單獨說過話了。
雷純臉上露出了哀傷:“爹爹過世的時候,是你陪伴我,鼓勵我,保護我,我永遠也忘不了當時的情景。我經常想,什麼時候你能回到踏雪尋梅閣,我們再一起談天說地,我終于又等到這一日了。”她挽着方夏一起向馬車上走去。
方夏是肉在案上,人在彀中,也不反抗,順勢跟着要走。
白愁飛一聲不吭,也要跟着上車。
莫北神和雷動天擡手攔住了他。
白愁飛怒道:“人是我逮住的,你們想截胡?”
雷純微笑道:“相爺吩咐的,是請方姐姐做個客,又不是抓什麼刺客要犯,何談逮不逮呢?”
白愁飛森然道:“我不與你做口舌之争,但是要放她離開我眼前,卻是不能。”
雷純笑道:“白公子,我們畢竟是女孩子,你一直跟着,隻怕多有不便。”
白愁飛不答,隻是手指微曲,顯然擺明了架勢,如果莫北神和雷動天敢攔,他就要動手。
雷純眼珠一轉,笑道:“白公子一片關切,我們也明白,不如白公子就在外面等一等,勞動勞動。”
白愁飛冷笑一聲:“你當我三歲小孩麼?”
雷純不答,臉上笑容頓失,露出幾分威勢。
莫北神和雷動天作勢上前,白愁飛毫不退讓,雙方架勢擺的足足的,但誰也沒有先出手。
眼看雙方對峙,一觸即發。
方夏大不耐煩,出聲道:“你們别光動嘴皮子,倒是動手啊。你們鬧出動靜,正好引人來救我,我求之不得你們大打一場,快點啊。”
雷純噗嗤一笑:“方姐姐還是那麼愛說笑。”
白愁飛冷傲的臉上似乎也透出一絲笑意,主動退後一步:“好吧,我就在外面等你們。”
馬車又開始走動,方夏與雷純面對面坐着,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也許,她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車很快停了,雷純柔聲道:“我出去辦點事,方姐姐在這裡等我可好?”
方夏點了點頭。
雷純出去後,方夏還聽見她吩咐下屬的聲音:“方姐姐是我的好友,一向保我護我,你們替我好好照顧她,别讓人打擾了她。”
她言下之意顯然是不要讓白愁飛上車騷擾方夏,莫北神和雷動天都各自應了一聲。
白愁飛冷笑一聲,沒有說話。經過這段路,他已經冷靜了下來,他求的是建功立業,權勢富貴,如果他得罪了方夏,除非方夏身死,除非無人知曉,否則,他能得到的,遠遠小于他失去的。
就算摒棄蔡京念念不忘的生财秘方,不算方夏本身的價值,又有幾個人敢對她下手呢?
她背後有蘇夢枕,有方巨俠,有諸葛先生,哪個不是威名赫赫,哪個不是一方勢力首腦,就是蔡京想要動她,也得三思而後行。
除非你死我活退無可退,誰敢、誰願一口氣得罪這些人。
因此,她絕無性命安危之憂,大可有恃無恐,所以她毫不慌張,安然自若。
白愁飛很快想到了這些,他人雖狂妄自大,但也忍得一時之辱,隻暗暗下定決心,總有一日,他要把蘇夢枕等人統統踩在腳下,要讓方夏跪着來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