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細雨樓沒有等到天下第七的消息,卻等來另一樣東西。
六分半堂狄飛驚派了七堂主周角送來一個口信,約蘇夢枕明日巳時初刻在三合樓見面。
接待他的是楊無邪,他皺着眉:“蘇公子另有要事,隻怕不能赴約。”
周角雙手遞過來一個錦盒:“這是大堂主令我轉交的,蘇公子看了,或許會改變主意。”
錦盒狹長,十分普通,虛虛地掩着盒蓋,看不出所以然來。
楊無邪接過盒子:“請稍候。”他出門後,拐過彎,馬上用刀挑開了蓋子。
盒子裡裝了一把斷劍,劍上猶有血迹。
楊無邪一愣,臉色大變,反手蓋上盒蓋,匆匆往白塔趕去。
周角很快等回了楊無邪。
楊無邪神情平淡:“狄大堂主可還有别的話要轉達?”
周角從善如流:“大堂主說,我們決不會在約談的時候動手,請蘇公子放心。”
楊無邪道:“好,蘇公子定會準時赴約。”
周角略一遲疑:“大堂主還說,為了機密起見,六分半堂和風雨樓走上三合樓的,都不逾三人。”
楊無邪道:“好,我代公子答應了。”
周角拱手道;“既然如此,我回禀大堂主,不見不散。”
楊無邪點頭:“一言為定。”
周角不再多言,匆匆離去。
蘇夢枕從轉角處轉了出來,手上還拿着那個錦盒:“他似乎并不知道内情。”
楊無邪道:“這把斷劍雖是方總管的,但落到狄飛驚手裡,隻能說明他比我們先到現場,不能證明他知道方總管的下落。”
蘇夢枕道:“如果方總管真的在六分半堂,他們隻會把消息捂得嚴嚴實實,而不會主動邀約談判。”
楊無邪道:“那公子為什麼答應他?”
蘇夢枕低下頭,咳了兩聲,沒有說話。
他為什麼答應狄飛驚,隻是因為他相信狄飛驚必然知道一些他們不知道的東西,才會約見他,而他心亂如麻,已快要病急亂投醫,哪怕一丁點線索,他也不肯放過。
楊無邪無聲地歎了口氣,沒有追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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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風細雨樓為赴約的人選很是争論了一番。
除了蘇夢枕、楊無邪是鐵闆釘釘,王小石、戚少商、孫青霞個個不甘人後。
孫青霞振振有詞地說:“都是因為我挑戰戚寨主,才引發這場大戰,我說什麼也脫不了幹系,實在愧疚于心,請容我略盡綿力。”
王小石隻是望定了蘇夢枕,眼中滿是祈求:“這個時候,我怎能不去。”
戚少商倒是灑脫:“但憑樓主吩咐。”
蘇夢枕搖了搖頭:“我要帶孫魚去。”
王小石失聲問:“大哥?”他近日着急上火,嘴裡起了兩個大燎泡,剛才急着說話,不小心碰着了,不由痛徹心腑,可這些身體上的痛苦,遠遠比不上他内心的痛楚。
蘇夢枕道:“小石頭,你要坐鎮接應,你不能上樓,在外圍呼應即可。”
孫青霞哈了一聲:“我可不是你們樓裡的人,你管不了我。”
蘇夢枕眉一揚,映得他的眼眸恰似紅袖刀的刀光:“我們得到消息,還有别的事勞煩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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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天氣晴朗,陽光燦爛,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蘇夢枕久病,素不耐寒,别人穿着單衣時,他還在外面披着一件披風,他的神情一如往日那般冷傲陰郁,不可一世。
楊無邪跟在蘇夢枕身後,如同一個亘古不變的影子。
孫魚走在最後面,背上還背着一個七尺多長的大包袱。
王小石站在街角,默默注視着蘇夢枕帶着楊無邪、孫魚登上了三合樓。
經過這幾天的煎熬,他依然年輕俊秀,他依然神采奕奕,但他給人的感覺,像是一團在寒風中掙紮着、不肯熄滅的火焰。
藍衫大街的喊殺聲不絕于耳。
那是劍神溫火滾,劍怪何難過,劍魔梁傷心在藍衫大街狙擊蘇夢枕,可惜風雨樓事先得到了消息,安排戚少商與無情将計就計,接下了這場刺殺。
無情擔憂方夏的下落,自然不肯缺席。
王小石的目标則是白愁飛。
白愁飛就在附近,隻要三合樓的暗殺成功,他就會現身收攬金風細雨樓的人心。
他畢竟任副樓主多年,提拔過的、安插過的人多如河沙,一定還埋了暗手,隻等見風就倒。
所以,隻有曾任、現任副樓主的王小石能節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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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合樓。
狄飛驚好整以暇地等着金風細雨樓一行人登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