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得像流星,自長空劃過。
正在這時,雷媚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柄劍,一把細細的、秀秀的、涼涼的、美美的,像冰雕雪琢一般的劍。
劍光一閃,直刺白愁飛背心。
王小石大喝:“白二哥小心。”
白愁飛似有提防,左手三指連彈,身形後縱,可惜他先前将心神大多放在王小石身上,反應終究慢了半拍,雖然錯開了要害,背上還是劃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橫流。
雷媚待要變招追擊,王小石的劍光已到,她不得不收回攻勢,反手架住了王小石的那一劍。
隻聽叮叮叮幾聲連響,王小石和雷媚迅速地過了兩招,誰都沒能占到便宜。
白愁飛趁此良機,飛身縱向窗外,他早就想清楚了,王小石救他,不過是為了逼問他方夏的死因,落在他手裡絕對讨不了好,至于雷媚……
或許雷媚見與他私會敗露,想搶先下手,殺了他取信蘇夢枕,以保住自己在風雨樓的地位。如果王小石和雷媚兩敗俱傷,他倒是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可是他有傷在身,還是走為上計,保全己身,再謀他日。
白愁飛輕功卓絕,轉瞬已到了街對面房舍,就在他腳尖将将觸及屋頂的瓦片時,一道血光從停在街上的馬車裡,沖天而起。
劍血紅。
出劍的是方應看。
方應看一旦拔出了他的劍之際,眼色、臉色、膚色,全通紅,劍血紅欲滴,劍氣如飛血,他整個人都似超越了生,超越了死,隻有他和他的劍定生決死。
他人劍合一,一往無前地出了劍。
白愁飛捂着胸口,跌落在了街上,鮮血将他的白衣染成了紅色。
這一刹間,白愁飛忽然想到:自己何苦來京師走這一趟呢?
如果自己不是野心太大,見好就收,而今仍是天子腳下第一大幫會:“金風細雨樓”的副樓主,又何必鬧得這般仇深似海、天怒人怨呢!
可是這絲悔意,隻不過在白愁飛心裡一掠而過,甚至還來不及在臉上現出悔色來,他的想法已變成了:我志在萬世功業,名揚天下,甯鳴而生,不默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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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石被雷媚纏住,直到白愁飛中劍,雷媚的攻勢才放緩下來。他心中頓悟:“原來你和方應看是一夥兒的。”
雷媚隻是娉然一笑:“王樓主,改日你會感謝我的。”
王小石無心糾纏,閃身撲向了白愁飛:“白二哥……”
白愁飛并不覺得痛,隻覺得冷,他死死地望着方應看:“是你……”他心中霎時閃過許多疑問,比如:方應看為什麼在這裡?方應看怎麼知道他在這裡?方應看為什麼要殺他……
這時,王小石撲了過來,急忙為白愁飛點穴止血:“白二哥,你堅持住……”
方應看冷冷道:“王小石,你不說,便以為我不知道麼?白愁飛夥同梁何,綁架了沅沅,還将她殺死在賓來客棧。”
王小石道:“方小侯,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你冒然出手,豈不是放過了真正的兇手?”
方應看臉寒如冰:“沒查清楚?難道蘇公子也沒查清楚就發了懸賞?你口口聲聲說要為沅沅報仇,事到臨頭,竟然想放白愁飛一條生路,果然是妻子如衣裳,兄弟如手足。可惜你忍得我忍不得,害死沅沅的人,我一個人也不會放過。”
白愁飛捂着傷口,血泊泊流淌不止,他隻覺得身體越來越冷,視線越來越暗,在這最後關頭,他忽然福至心靈,擡手指向方應看,差點便喊了出來:是你,原來是你。
可是,我為什麼要說出來,要告訴王小石知道呢?
白愁飛想起了他與方夏的友情出現裂痕時唱過的那首歌,忍不住又吟唱了幾句:“……我若要鴻鹄志在天下,隻怕一失足成千古笑;我意在吞吐天地,不料卻成天誅地滅——”
聲音啞然,終至無聲。
王小石眼見白愁飛身死,隻覺痛徹心扉:“方小侯,你知不知道,你殺錯了人,隻會害了方夏。”
方應看道:“那又如何?他綁架了沅沅總是真的。我隻有錯殺,沒有放過。”他的手在血河神劍的劍柄上微微用力,最終還是放棄了趁機殺死王小石的打算。
他擡頭一笑,依稀如少女的绮夢:“媚兒,我們走。”
雷媚從窗口躍下,落在了方應看身邊。
方應看攜起雷媚之的手,揚長而去。
雷媚婉約相從,臨行時回眸睒顧,向王小石嫣然一笑。
到了這時,王小石已然明白,這是方應看設的局,借雷媚之手引出白愁飛,取他性命為方夏報仇。
他不過是個無意之中闖入的局外人。
可是,既然方應看認定白愁飛害死了方夏,雷媚為什麼要問白愁飛到底是不是他殺了方夏呢?
他耳邊又響起了雷媚的回答:“王樓主,改日你會感謝我的。”
我為什麼會感謝她?
難道我會感謝她背叛風雨樓,改投有橋集團?
難道我會感謝她幫着方應看,殺了白愁飛?
王小石抱着白愁飛的屍身,隻覺一頭霧水,不覺明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