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疏婷話隻到一半,突然看見對面的林霧拔腿朝她狂奔過來。
這麼多年不見,林霧居然一點形象也不顧及,沖過來就捂陳疏婷的嘴,不動聲色給她往後拖了一步。
“好久不見呀疏婷!”林霧一張俏臉笑得比花兒還燦爛,有意把她往沈願背後帶,“你現在怎麼樣呀,在讀研還是工作呢?呀,這麼久不見還是那麼漂亮啊!”
她們倆以前高中的時候做過一段時間同桌,關系還不錯,雖然這麼些年沒聯系,倒也不算太生疏。
陳疏婷向來很有眼力見,被她拖的踉跄,但也隻愣了一秒就笑起來,“哈哈,我已經畢業了。你呢?”
“巧了,我也是!”
“你之前在英國留學吧?過得怎麼樣?”
“呀說起這留學,我跟你講啊……”
她們兩個人手挽着手,一邊聊一邊往走廊裡頭走去了。
沈願回頭喚了一聲,林霧也隻是背對着他擺了擺手。
沈願無奈。
他的腿檢查完還疼着,想要抱抱她呢。
一陣春風乍起,吹得長廊前紫藤蘿搖曳生姿,花葉摩擦,沙沙作響。
幾步之外,高挑的男人兩手插在白風衣裡。男人長了一張十分秀氣的臉,五官柔和眼睛也大,像女孩子。
他信步朝沈願走過來,沈願望着他,正嗫嚅猶豫着,他已經率先開口了:
“我是謝之安。”
沈願心裡像驟然墜落一顆水滴,激起悄悄的一聲“泊”。
“之安……”沈願的手指蜷在腿上,試着動了動,還是沒能伸出去。
謝之安背光站在風口,黑發翻亂,低頭時陰影鋪滿了眼窩,看不清眼神。他饒有趣味盯着沈願,輕輕的笑:“沈老師,很高興這麼多年後還能見到你。聽嫣嫣說,你還是和從前一樣,罔顧師生道德倫理的愛她。”
沈願擡起頭,他聽不太懂,他隻覺得謝之安聲音低,講話也很溫柔,“謝謝你啊,之安。”
謝之安又笑,“不謝。”
沈願手指在褲腿抓了抓,蒼白的臉上難得浮出了輕松的笑容,誠懇的說:“之安,你真好,你和疏婷一樣,都不讨厭我。”
謝之安點頭,“因為我們都是嫣嫣的朋友。”
“嫣嫣的朋友都不讨厭我嗎?”
“嗯。”謝之安故意拉長了語氣,笑道:“恨屋及烏、愛屋及烏嘛。”
沈願是很容易滿足的,聽到這話,立刻笑得眼睛彎彎。
“好啊,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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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從療養院回來過後,林霧請了陳疏婷晚上一起吃飯,算是一場分開六年後的同學聚會。
不過禾山鎮上沒什麼好吃的,林霧左思右想,幹脆翻箱倒櫃把退休多年的燒烤架子找出來了,準備晚上在屋頂小花園弄戶外燒烤。
對此,謝之安是非常嫌棄的,“我從上萬公裡的地方回來,你就拿這東西招待我?”
林霧毫不客氣的踢他,“我都特意打扮見你了,還想怎樣?”
沈願看不懂,隻能緊張的勸他們,“吃什麼沒關系的,你們都是好孩子,不要吵了。”
兩個人都立刻沉默了。
下午五點過,陳疏婷來幫林霧處理食材,謝之安獨自組裝烤架。三個人幹活兒都不算麻利,一邊磨蹭一邊聊天打趣,話題主要還是圍繞高中時候的荒唐事。
陳疏婷和林霧做同桌的那學期,她們後面坐的就是謝之安和蘇杳杳。四個人組了個學習小組,其中謝之安成績最好,陳疏婷次之,林霧和蘇杳杳并駕齊驅勇奪倒數。
陳疏婷回憶說:“那會兒幾乎每次英語聽寫,林……不,嫣嫣就要開始犯難,抓耳撓腮死活寫不出來,我好幾回看不下去了悄悄給她看,都被老師逮到了,結果我倆一起罰站。”
林霧歉意的笑笑,“我的确不是個學習的料。”
謝之安蹲在遮陽傘下安裝架子,臉和手一樣黑,冷冷的說:“蘇杳杳那貨以前都是給我摁牆上抄我的。”
林霧哈哈笑:“誰讓你藏着掖着?”
“那能怨我嗎?”謝之安擡起胳膊抹了一把臉,“語文英語聽寫都好,她寫理科卷子更是不得了,尤其是物理,她為了能多抄一道選擇題恨不得把我打死。”
陳疏婷掩唇笑,“确實,那會兒物理要求太嚴格了,考八十以下都要挨罰,壓力可大了。”
林霧随聲附和,“是啊是啊,真不知道那……”
林霧及時收住了話頭,轉頭看向對面的沈願。
他一個人坐在擺放食材的木架子旁邊,離他們很遠。因為他手上有傷不太方便,隻能做一些簡單的給蔬菜去皮的活兒,但他做的很認真,低頭目不轉睛盯着手裡的土豆,絲毫沒聽到他們說話。
從前他就習慣做事專注,沒想到現在傻了也一樣。
林霧沒再多說什麼了,繼續拿簽子戳着手裡的牛肉塊。她力氣大,竹簽從鮮紅的肉裡猛地捅過去,利落又幹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