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沉默良久。

歸漾握着手機，斜倚在玻璃櫥窗上，漫不經心地踢着一朵墜地的櫻花，粉色花朵在地上亂滾，吸引了躲在角落的流浪貓。

她停下動作，站在原地，望着流浪貓。這隻貓比小貓大了好幾圈，橘黃色的毛無法掩蓋身上的髒污，眼裡充滿戒備，也有對花朵的渴望。

她正欲離開，想将花朵留給它，下一秒，小黃貓就被鳴笛聲吓跑。

她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你要不相信就算了，就當我胡說八道。”

“我信你。”

商筠止的嗓音沙啞，急于開口的原因，嗓音中帶着些許的急促，經由手機傳遞到耳畔，莫名有種沙粒感，存在感極強，不容忽視。

“我在想解決辦法。”

商筠止身處一千多公裡外的北方，比上次去建臨出差要遠得多。發生這種事，隻能盡快想辦法，不能再讓小貓受到傷害。

“你現在找得到人照顧小貓嗎？”

“我聯系家政公司試試。”

歸漾不禁疑惑，商筠止的人緣這麼差麼，連個朋友都沒有。仔細想來，她的确沒有見過商筠止朋友或是家人去他家裡。

沒想到，他是個孤僻的老古闆。

“你還敢找陌生人？”歸漾的聲音不自覺變大，下一瞬便意識到過界，強迫自己回到旁觀者的位置，“他們很有可能傷害小貓。”

商筠止沒有猶豫：“我現在回去一趟。”

歸漾眼一閉心一橫：“我再幫你一次。”

商筠止有所猶豫：“這次出差時間比較久。”

“幾天？”

“五天。”

“沒問題。”

答應得這麼痛快，連歸漾自己都很震驚。她沒有深究答應的原因，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怎麼平穩度過這五天。

既能照顧好小貓，又不讓自己那麼累。

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她已經将貓毛的麻煩抛到腦後。

“歸漾。”

“嗯？”

歸漾暫停挂電話的動作，重新将手機放到耳畔。

“它是我們一起救下來的小貓。”

“……我知道。”

“小貓比我們遇見它的那天，重了将近一斤。它有自理能力，懂得自保，沒有想象中脆弱。”

商筠止第一次跟她說這麼多話，嗓音比平時輕柔，兩人隔着一千多公裡，卻仿佛面對面站着，她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應當是溫柔的，或許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好奇怪。

她竟然對商筠止有這麼多想象。

“你隻要保證它的水和糧，順便看看它就行。不用像上次那樣緊張，我會……”商筠止頓了頓，十分誠懇道，“我會過意不去。”

“放心。”

上次畢竟是她第一次照顧小貓。

庾曉晚跟歸漾聊過，她剛開始養貓，也是小心翼翼緊張到不行，後來發現，貓這種生物，其實沒有那麼需要人類，隻要有吃有喝，它們自己就能過得很好。

“阿姨的事情，我馬上解決，這幾天麻煩你照顧小貓。”

歸漾詢問了商筠止平時照顧小貓的細節，一番問下來，她發現自己上次的确如同驚弓之鳥，過于誇張了，難怪搞得那麼累。

兩人大緻敲定了照顧的細節，便挂斷電話。

店裡打烊後，歸漾拒絕小奶狗的吃飯邀約，驅車回到家。

穿上牛仔套裝，走到商筠止門前。輸入密碼時，才想起來，兩人都沒有提及大門密碼的事情，她依稀記得上次的密碼，試着輸入，開鎖成功。

這人真奇怪，連密碼都不改。

歸漾沒有赤腳進去，而是打開鞋櫃，找到了那雙湖水藍毛絨拖鞋。商筠止一小時前，特意告訴她，這雙鞋沒有别人穿過。

家裡沒有阿姨的身影，所有東西跟先前一樣，唯獨多了兩個攝像頭。攝像頭的插頭拔下來了，不知是阿姨拔的，還是本來就沒插。

小貓聽到動靜，躲到衣櫃頂上。

她沖着小貓揮了揮手，随後退出次卧，開始給小貓泡羊奶粉。水溫适宜，還未将碗放到地上，小貓突然跑出次卧，徑直朝她走來。

眼裡沒有懼怕，懶洋洋的，尾巴豎了起來。

“你還記得我？”她語氣中帶着欣喜。

小貓走過來，沖着她喵喵叫了一聲。她趁機觀察小貓，确定沒有外傷，誇道：“蠻聰明的嘛。”

将碗放到地上，小貓過去聞了聞，歸漾退到沙發邊，一來不打擾小貓吃飯，二來也可以避免跟小貓近距離接觸。

她剛站定，小貓羊奶粉都沒有喝，迅速追上來，直接在面前倒下，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

她心下大驚，沒有外傷，難道有内傷？不會是腿瘸了吧。就在她思索如何把小貓帶去寵物醫院時，小貓突然站起來，慢慢走到腳邊，用頭撞了撞她的腿。

完蛋。

小貓有點不正常。

她趕緊給庾曉晚發消息，編輯消息時，小貓看着她，又倒在了面前。

【小貓突然倒在我面前，還用頭撞我。】

【它是不是生病了？不會是腿瘸了吧！】

【我應該怎麼送它去醫院？寵物醫院有□□嗎？】

【我不敢抱貓啊！】

焦灼的等待中，庾曉晚終于回複消息：【……你就當它是在抛媚眼給瞎子看。】

歸漾哪有心情聽庾曉晚開玩笑：【說人話。】

庾曉晚：【它身體沒事，就是想讓你摸摸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