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風嗤笑:“咱倆相識多年,你那點心思我還能不知道?可就他那性子,你再怎麼上趕着,人家也未必領情。我倒好奇,你們峰上的絕學,怎麼就能随便教給他了?”
“你混說什麼?我是對他有愧,他喜歡這一行當,我教他一些作為補償,況且,這又不是什麼機密,”陸江辯解道,“我們都是學宮弟子,不過修習方向不同,又沒規定不能互相傳授。”
宋風翻了個白眼:“那你怎麼不教我?”
陸江擺擺手:“你又不練劍,學這個做什麼?管好你的醫術就行了。”
宋風挑眉:“我知道他是符修,真想讨好他,不如買點朱砂黃紙。巴巴地教他練劍算怎麼回事?我不過回藥王谷過個年,你們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能有什麼事?”
“我怎麼知道?我在問你。”宋風無奈道,“你們來這兒也一兩個月了,按理說以你身份,學宮可不會這般放任你在外閑逛。你不用拿哄他的話來哄我,這些天裡你就辦了幾日的事,這些日子全都閑着,學宮那些長老能願意?”
“這有什麼不願意的?我說自己病的快死了,來藥王谷治傷的,他們總不能逼着一個将死之人去斬妖除魔,學宮又不是什麼魔窟,恨不得将弟子使喚死。”
“那是他們不知道你在這裡做什麼。”宋風嗤笑,“淨編瞎話哄人。”
學宮共有七十二峰,各峰絕學迥異。陸江所在的積雪峰以劍道立宗,向來是外出降妖除魔的主力。
可傳到陸江這一代,師父隻收了他和師兄王知文兩名弟子。王知文性情閑散,不願出山,收了四五個徒弟,在學宮悉心教導,斷不肯涉足外出除妖之事。
師父年事已高,陸江還有一個師叔又進了學宮長老會,更不可能屈尊去做降妖的差事,這副重擔便全壓在了陸江一人肩上。
陸江擰着眉辯駁:“學宮還有不少弟子能除妖。可我若走了,他一個人怎麼辦?”
“我不算人?我不是天天在這兒照看他?”
陸江扭捏了一下,歎氣道:“你和我不一樣。”
宋風冷哼一聲:“我倒覺得我比你有用。我能給他看病把脈,你也就會端茶送水,要不是看在多年交情,我才懶得勸你,你總這麼耗下去,學宮那邊遲早有意見。我離藥王谷近,還能抽空回去行醫,你這樣怎麼交差?”
陸江聽得心煩,敷衍道:“以後再說,以後再說。”
宋風壓低聲音道:“兄弟一場,我不想看你吃虧。他跟你根本不是一路人,要不是因為這個孩子,我看他早回學宮了,哪還會留在這兒?”
“若不是有了孩子,我也早走了,哪在這聽你唠叨?”
“我唠叨?”宋風氣憤,重重拍了兩下陸江的肩膀,“我是對你才這樣,你要覺得我煩,以後我再也不說了。”
陸江垂下眼,悶聲說:“我明白。”
“行,你心裡有數就好。我是真怕你最後傷心。”
……
仿佛過了許久許久,山人催促的傳信一封又一封,崔玉折的劍招已經學了許多式。
小院之中,繁花綻放,柳枝垂下,不是因陸江的“枯木逢春”,而是時節正好到了。
天氣漸漸燥熱起來,崔玉折換上輕薄的衣衫,腹部的隆起愈發明顯,行動不便的更不可能再出門,每日隻能悶在院中。
這些日子,崔玉折不再練劍,總是搬着凳子坐在院子裡,靜靜觀看陸江演練劍招。
一日,陸江剛收勢調息,準備去打水,忽聽見崔玉折虛弱地喚了聲“師兄”。他急忙轉身,隻見崔玉折眉頭緊蹙,雙手死死按住肚子,滿臉痛苦之色。這副模樣,與當初在鳳陽城喝下堕胎藥時如出一轍。
陸江心頭一顫,幾步沖到他面前,顫抖着問:“你怎麼了?”随即又高聲喊道:“宋風!宋風!”
宋風聞聲從藥房飛奔而來,掃了眼崔玉折的情況,當機立斷道:“快抱回屋裡!”
陸江趕忙将崔玉折抱起。崔玉折靠在他懷中,緊閉雙眼,又輕聲呢喃了句“師兄”。
“師兄在,别怕,不會有事的。”陸江一邊安撫,一邊踹開房門,将崔玉折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床上。
宋風緊随其後,雙手并指,一道金光沒入崔玉折腹部。片刻後,他神色凝重道:“今日就要生了。”
陸江聞言比崔玉折這個即将生産的人還要慌張。渾身猛地一顫,緊緊握住崔玉折的手,強作鎮定道:“别慌,等孩子生下來就好了。”
崔玉折微微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