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小些的弟子被安排充當起仆役,手上端着托盤,低眉順眼的從後廚處陸陸續續出來,往桌面上擺放餐食。
陸江本想随便找張桌子,坐下來吃上幾口,恰好,擂台左下側有幾人已在了,看到陸江,笑着招手,讓他過去。
都是相熟的師兄弟。
他腳步不停,正要朝那處走去,忽然脖子一緊,楊勒咳着說:“不準去。”
陸江适才鎖住他一次,因果報應,也挨了楊勒一招。
他忙道:“手先放下,先放下。”
楊勒從善如流,松開了他。
陸江問:“怎麼不讓我去那邊?都是師兄弟呢,這麼長時間不見,叙叙舊。”
“不準去。”
“為何?你總要給我個理由吧。”
楊勒背對着那群人的方向,沖着陸江說:“他們笑話我,我不想去。”
陸江聽了這話,就一切都懂了,楊勒有心結。可這同陸江又不相幹。楊勒不過去,他自己去就行了,二人分開坐,誰也礙不着誰。
可楊勒話裡話外的意思已經跟陸江綁定了,他不去,也絕對不會讓陸江去。
陸江一笑,“行,我不上那邊。你挑個地方,我跟你坐一起。”
楊勒張望一番,道:“你跟我走就是了。”
楊勒挑中的地方正在外緣,擂台是看不成一點了。不過桌上餐食倒沒有被厚此薄彼,均是同樣的美味佳肴。
這會兒修士們還擠在内場處,這張桌子無人問津,倒恰好滿足了楊勒意圖避開人群的想法。
二人坐下,剛閑聊了一兩句,楊勒腰上懸挂的日月镯便亮起了金光,他說:“一會兒再聊,問先看看。”
陸江道:“請便。”
楊勒解下手镯,抓着放到耳邊,靜靜聽了半晌,時而皺眉,時而歎氣,方又悉悉崔玉折再次挂到腰間。
他歎了一口氣,“我要走了。”
日月镯對面的聲音極大且刺耳,陸江不小心聽見了兩句,模模糊糊聽出應是楊勒師父的聲音,似乎很生氣的樣子,隻看楊勒諾諾不敢應聲的樣子,就似有大事。人家師徒之事,楊勒雖不避諱,陸江卻不能再聽了。
他封閉聽感,百無聊賴,合眼靠在椅子上,什麼都沒想。
自然也沒聽到楊勒這句話。
楊勒隻好推了推他放在膝上的手,
忽然聽到他這一句,忙睜開眼,“做什麼去?”
“江茫洲妖患猖獗,師父要我盡快回去處理此事。”
“我以為你回來是江茫洲已解決了。若是沒料理幹淨,這祭典也不是非要出席,你這樣來回奔波,不嫌麻煩?”
楊勒聽了他的話,倒也不急着走,兩隻手放在桌上,又低低歎了口氣:“我實話跟你說,江茫洲上情況很複雜。”
江茫洲靠近東凜海,海底深不可測,上古大妖潛伏其中,受千年前學宮前輩們設下的封印影禁锢不得出海。它們折騰一圈,眼看出海無望,閉上眼長眠,此生就等着壽元用盡。
偶然一隻大妖蘇醒,發現海水中竟多了許多小海妖,乃是因衆大妖在此,妖氣聚集,周圍小魚小蝦得了恩惠,搖身一變也漸漸是個妖模樣了。
此大妖忙将其餘大妖搖醒。
小海妖們生的雖不辨美醜,但到底同屬一族,大妖們于是決定為子嗣繁衍做一番貢獻,也算不辱此生,均熱火朝天的投入到造妖大計之中。
海底雖地域廣闊,但海妖繁殖極為迅速,大妖們用勁用過了火,眼看着子子孫孫有了無窮盡的苗頭,大手一拍,催着它們趕緊上岸。
禁锢隻管大妖,對此等小妖視而不見,放任自流。可岸邊的漁民們見到奇形怪狀的海妖,驚駭莫名。
到底是學宮先人留下的後患,學宮便命令各峰三年一輪流值守,掃清爬上來的海妖。
這幾年恰好輪到楊勒師徒。
陸江聽他說起江茫洲,心上一緊,趕忙問:“江茫洲有了變動?出了何差錯?是禁制松動了還是大妖出沒?”
“都不是。”楊勒面無表情道:“我在江茫洲遇到師姐了。”
陸江緊繃的身子猛然一松,再次靠到了椅子上,“哦”了一聲,意味深長,“師姐?之前那個?”
“除了她還能是誰?還有别的師姐這麼厲害?”
陸江靈光一閃,“你是為了避開她,才回學宮的?”
楊勒沉痛地點點頭,“還是你靠譜,明白我的心思。這話我不敢跟别人說,生怕被他們嘲笑,也就能和你念叨念叨。”
陸江面露同情,“你何必這麼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