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折這次真真切切聽到了陸江的聲音近在耳畔,他轉眸看清來人,神情立刻變了,握着符紙的手微微發僵,小聲“嗯”了聲。
陸江看他臉上似失去了血色,知自己許是吓到了他,忙退後一步,手指不由收緊。
他記起了互不打擾的約定。
陸江下意識的擔憂顯得有些可笑。炎炎夏日,卻忽有一陣寒風吹過,他似被兜頭潑下了一盆冷水。
崔玉折見他沉默,補了句,“師兄。”
陸江來此當然不是為了聽他喊句師兄的,正要開口之際,忽聽見破空聲傳來,陸江猛的挺身沖到崔玉折身前,雲狩劃出一道銀色弧光,擋住一記來勢洶洶的火灼镖,“叮”,飛镖掉落在地。
他并未停頓,劍氣一蕩,幾個隐覓身形的敵人憑空出現,捂着胸口癱軟在地。陸江手腕輕震,已取了幾人性命。
待确定周圍暫無旁人後,他方挪到崔玉折面前,崔玉折雙手垂下,手裡捏着的符咒随風晃動。
陸江先朝他手裡看了一眼,又看着他似玉人一般冷淡的面容,喉結不自覺滾動一下,笑道:“我就是技癢了,這群人實在可恨,擾了學宮的祭典,才冒然出手,真是對不住。”
崔玉折搖搖頭。
陸江頓了頓又試探着說:“這裡太危險,你先回逍遙峰,如何?”
崔玉折盯着他看了眼,頭扭到一邊去,似要離開。
四周慘叫聲此起彼伏,陸江身上也濺滿鮮血。他一見到崔玉折,自然焦急,急切想将人送走,卻逆了崔玉折本意。
陸江忙蹭到他身側,微微低頭,偷偷瞥崔玉折一眼,哄勸道:“好罷,師兄說錯話了。”
他刻意放緩了語調,輕聲道:“剛才那些話是師兄糊塗了,就當我沒說過這話。”
崔玉折轉過身來,慢慢擡眼,“你當我是廢物?我沒師兄厲害,但在此也不是添亂的……我也是學宮的弟子。”
他的語氣像是結了一層冰霜,冷冽的雙眼淡淡看着陸江。
陸江分明是關心之語,崔玉折卻這般冷淡,陸江看着他清俊森白的面容,卻不覺生氣難過,耳朵憑空冒出一股熱氣,燒得發燙。
許是剛剛打鬥間行岔了氣?才會慌亂。
陸江手心出汗,舌頭像是打了結,想說什麼卻說不出話來。
突然,遠處傳來如天雷般的一聲巨響,碎屑劃到眼前,粉塵嗆鼻。
這是什麼?
陸江二人齊齊看向聲音來源處,卻見濃煙滾滾——祭堂竟塌了!
屋頂青磚被氣浪掀飛,如雨點般砸下。本有一群人為了躲避戰情,已隐入祭堂中,這下子逃都來不及,轉眼間就被壓成薄餅,求救聲緩緩消失在彌漫的灰塵木屑中。
這變故毫無預兆。
祭堂中供奉着學宮曆代先祖牌位,意義非凡。誰能料到,竟在頃刻間化為斷壁殘垣?
掌門目睹此景,臉色鐵青:“你也曾是學宮之人,怎可如此狠心?”
玉劍屏與雲霄子打鬥間隙,忽然劍鋒一指下方祭堂,運了十成的力,數百道劍影一齊射下,祭堂轟然炸開。
玉劍屏笑道:“我早已不是了。這祭壇與我何幹?隻要能讓你難受,多做一件又何妨?不過是順手罷了。唉,以後你的徒子徒孫去哪裡祭拜你呢?還要另找地方了。”
掌門怒極揮掌,玉劍屏一手牢牢握着那黑色大旗,劍鋒一挑,閃身躲過。
雲霄子這會兒顯然怒極,出招時越發狠厲,他手上沒有一把兵器,但僅靠掌風就逼的玉劍屏連連後退。
祭堂毀于一旦,陸江氣的半死,卻又看天上戰況似有明朗之意,想來玉劍屏不是掌門的對手,方忍下怒意。
上方戰鬥波及範圍極光,雲霄子看了眼下方,微微歎了一口氣,祭出一道白霧結界,将他與玉劍屏籠罩其中。
陸江明白,這是掌門在保護下方弟子,可結界内戰況如何,隔着朦朦胧胧的結界,他們卻無從得知。
崔玉折低聲道:“師兄,别看了。”
話音未落,崔玉折已沖近人群之中,陸江得了他這一句提醒,回過神來,忙跟在他身後。
這一年,崔玉折顯然下了苦功,甩出的符咒威力。
二人配合竟十分默契。不一會兒,他們竟在混亂中清理出一片安全地帶。
受傷的學宮弟子見兩人勇猛,紛紛聚到他們身邊。陸江查看衆人傷勢,心頭難過。
“陸江師兄,怎麼辦?”有人聲音顫抖。
“這些都是邪魔歪道!有掌門和長老在,定能将他們剿滅!”另一人強撐着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