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臉疑惑。
“我現在是大人了,不能随便進姐姐房間的。”
還挺守禮。
不過……
“你昨天晚上可不是這樣的。”
宋青君面色古怪地微眯眼。
對面窘迫地搓搓手,低下頭,但不忘将眼擡起偷瞄。
“我現在知錯了……”
青君一時失語,最終,無奈歎氣。
“這次沒事,進來吧。”
坐到桌前,她詳細說了今年的奇異經曆。
宋青君自初一起便老是做同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身處鬧市,第一眼對上的是站在中心的小姑娘。
但開始時她完全沒反應過來。
直到被騰越而起的絢爛火樹銀花沖擊,宋青君才遲鈍地察覺到不對。
她能看見了?!
霎時,就算周圍喧鬧無比,她也瞬間聽不見了任何聲音。
全身的感知湧上眼,跳動閃爍的火光讓她目眩神迷。
被刺激到不自覺湧上淚水,眼前一切都變得朦胧又扭曲。
光怪陸離。
可深感恐懼的同時又移不開視線,宋青君隻能呆愣地瞪着眼描摹周圍的事物。
眼眶睜到有些幹澀泛紅了她也毫無知覺。
但很快夢境消失,世界又終歸虛無。
此後,每晚她都會做這個夢,而且更為詭異的是,夢境是一成不變的。
相同的環境、相同的細節,甚至連她進入和脫離夢境的時間都從未改變。
宋青君起初的顫抖震撼漸漸平複。
平靜後,她發現了點端倪。
那便是她眼裡所見之景會随着小姑娘視線的變化而變化。
為理出些頭緒,她便向那小姑娘走近。
小姑娘對面站着個年紀相仿的男孩,他眼裡滿是焦急。
“你先乖乖待在這,我一會再回來接你。”
“哥哥……”
小姑娘想說什麼,可對面的人隻是匆匆轉身離去。
望着背影消失的方向,她聽話地待在原地。
但宋青君陪她從人聲鼎沸等到月落人稀,她哥哥始終不見蹤迹。
宋青君嘗試過阻攔那個男孩。
但她隻如鬼魂般穿過,沒留下任何痕迹。
她告訴小姑娘她哥哥不會回來了,小姑娘也沒有回應。
嘗試多次後,宋青君意識到了自己沒法改變什麼。
她隻能旁觀。
而這夢似乎也是隻想讓她看到這一段不知是誰的過去。
直到前日。
宋青君照常進入夢中。
可不知為何,她分外心緒不甯。
頭次這般焦躁,惴惴不安地随意席地而坐後,她轉頭看向身旁的小姑娘。
小姑娘杏眼圓腮,惹人憐愛。
她聽話地等在原地,時不時伸長脖子遠望,期盼那人劈開人群,牽起她的手帶她逃脫孤寂。
可這願望注定沒有回應。
熱鬧散去,花火漸熄。
燈火闌珊中隻剩她一人還守在橋邊。
寒風毫不憐惜地打壓那瑟縮的小身軀。
配上降臨的死寂,周圍更顯得充盈着無盡的未知的恐懼。
一點點蠶食,欲将她吞噬殆盡。
宋青君感到壓抑。
好在這夢将盡,她用力按壓胸口,準備起身離去。
但異變突生。
一雙小手猛地從側邊射出擒住她的手腕。
她被迫轉頭,正好對上小姑娘的眼。
紅腫的雙眸籠罩着不祥的黑霧。
絲絲黑氣掙紮漫溢,空洞的眼眶如無底深淵,透着森森鬼氣。
小姑娘抵住她的額頭,面色陰沉,不見瞳孔的大眼也直直對着她。
突然被那灰白的死人臉和詭異的雙眼沖擊,宋青君不自覺将呼吸放淺。
她疑惑不解。
剛才這還是她做過很多遍且從未改變的夢,怎麼竟會在一瞬之間出現如此詭異的變動?
不禁顫抖,不敢妄動。
她隻能一聲不吭,暗自掂量自己主動出擊會不會讓情況有所轉機。
可小姑娘出其不意。
似乎受了難以承受的痛苦,她面容扭曲,猛地張開猩紅的嘴。
不過,不是要咬掉宋青君的腦袋。
她苦苦哀求。
“求求你……阻止他……”
那聲音尖銳刺耳,如指甲劃過地面,留出道道血痕。
宋青君難以忍受。
她試圖掙脫。
但那小姑娘力氣大得驚人,她不僅脫不開還被抓得生疼。
僵持之時,黑氣漸濃,直至擋住了整張臉。
詭異的雙眼流出血淚。
最終,小姑娘用盡了全力嘶吼。
“求求你!”
眩暈感襲來,宋青君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就逃脫了那恐怖的夢境。
這便是前夜發生的事。
一想起宋青君還心有餘悸。
而對面,宋書禹低頭。
眼裡的亮光黯淡,先前揚起的發絲也垂了下來。
“那夢從今年開始且二月初九是最後一次?”
“嗯。”
“……姐姐放心,她不是要傷害你的。那個夢,還有那個小姑娘,都不會再出現了。”
他話音低落,青君懷疑他知道什麼。
而且她覺得兩個鬼同時找上來這事不是巧合。
但,不知這鬼是何目的,不知自己将來會通往何方,她沒問。
也不敢問。
“相信我姐姐,好好睡吧,你今天也挺累的。”
對面傳來輕柔的話語,淡淡涼意再次撫上雙眼。
轉而她便陷入了沉睡。
宋書禹将人抱起,輕輕放入床榻,蓋上被子掖好被角後出了屋。
殘月懸挂上空。
宋書禹原本豔麗的容顔被那冷白光輝照得稍顯朦胧。
“阻止嗎?可我怎麼能停止呢。”
這輕喃被風吹散,消失于寂靜無聲的夜裡。
書房。
聽着下人彙報今日宋府的種種,一人随意把玩手上的白玉扳指。
而聽到小蓮池與西苑的鬧劇,他皺眉,揮手讓人退下。
“有些人是該敲打了……”
次日,有兩件不尋常的事發生了。
首先就是西苑那邊雞飛狗跳。
杜嬷嬷變得瘋癫癡傻,逢人就說:“阿蠶來報仇了!阿蠶來報仇了!”
宋青君早有預料。
但第二件事卻是真出乎她的意料。
竹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