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事态一天天變嚴重,鬼一天天變多。
死者之間毫無關系,有南苑的,也有來自其他苑的,甚至不隻是丫鬟,還有小厮。
又因着府上每天都會有很多仆人進進出出,宋書禹根本無從下手。
而且,所有的丫鬟小厮都穿着一樣的衣服。
在他眼裡,他們看着實在是都長得樣,調查起來更是難上加難。
同時挂心着宋青君,他時不時就去中庭看一眼,根本靜不下心。
所以即使走訪了各個院落,每天早出晚歸地查找線索,宋書禹仍是一無所獲。
宋青君每日忙着與賈媒婆纏鬥,晚上回來時都面露疲憊。
他不忍其憂心,沒說這些事,隻讓其早些休息。
一人一鬼過得都不甚安心。
很快六日晃過去了。
宋青君如往常般跨進亭子。
可賈媒婆突然就将她拉了過去,展示畫像。
她扭着富态的身軀,邊揮舞被香料浸泡過的帕子,便說話。
濃烈的氣味撲鼻而來。
“哎喲,二小姐,您這幾天的表現那可真是非常好啊!所以今個咱們就來看看公子們的畫像吧。”
“賈婆保證給二小姐找個門當戶對的好夫婿!”
她依然掐着嗓子講話,聲音如常,但眼裡卻閃過一絲暗芒。
聽了這話,青君知道這鬧劇要迎來最終的高潮了。
絲毫不敢懈怠,她沉着心,滿含警惕。
對面賈媒婆翹着指頭撚起一張畫像。
“來!二小姐先看看這程家的小少爺。天真無邪,人長得也是俊俏無比!”
程家那小少爺是個癡傻的。
宋青君搖頭。
“那錢家的三公子呢,聰明絕頂而且清心寡欲,絕對是個好夫婿!”
錢家三公子一心向佛,早早去寺廟打了戒疤,甚至還常駐廟裡不回家。
宋青君婉拒。
“他是個出家人,我就不幹擾他修行了。”
“那……”
突然,賈媒婆湊前,聲音變輕。
随手将畫像一甩,她看都沒看就直接在一旁拿起了新的。
“李家的大少爺呢?”
“這一衆人裡啊,李家最顯赫,可以和宋家平分秋色。二小姐要是嫁去了,必定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宋青君皺眉。
李家表面光鮮亮麗但内裡早已腐壞不堪。
而且那李家大少爺不僅品相不好,還是個酒色之徒。
吃喝嫖賭無一不精,欺男霸女壞事做盡。
世家貴女都唯恐避之不及。
還不如前面那兩個呢。
她果斷否決:“這個不行,下一個。”
不過這回賈媒婆沒收回畫像,也沒退回,卻是咯咯笑起來,。
“哎呀,二小姐,姑娘家家的可不能這麼挑剔。”
察覺不妙,宋青君垂眸,暗自握緊繃緊身體。
“二小姐,您聽過媒婆痣嗎?”
如惡鬼般的輕喃直蹿入耳中,蘊含着無盡的詭谲與陰森。
不知那人葫蘆裡賣什麼藥,青君隻能順着回答。
“聽過。”
不僅聽過,她還知道位置——
在左臉眼睛垂直與人中向交叉之處。
“呵呵,那正好,不過……”
賈媒婆拖長音,語氣愈發透露出詭異。
“賈婆的媒婆痣可不是一般的媒婆痣。隻要點上,就沒有賈婆我說不成的親!”
說完,她從袖中掏出一支筆。
那筆由血玉所制。
原本應是通體晶瑩剔透的美玉因摻雜着淡淡的紅絲而看着分外怪異,另人不适。
黑氣自筆尖流出,周圍氣流随之浮動。
詭谲反常的涼意瞬間鋪開。
賈媒婆将筆點上左臉,黑氣便凝成了黑點,看着确實像一顆媒婆痣。
宋青君察覺異樣,轉身就跑。
但這次賈媒婆隻是望着那蹿走的背影,沒有跟上。
她笑着,悠哉悠哉地把玩那筆。
“二小姐,這次賈婆可不會再傻傻地跟着你跑了。”
“您會自己回來。”
話音剛落,宋青君就發現自己控制不住地轉身往回走去。
她内心駭然,想掙紮,但無濟于事。
忽然想起前幾日。
難怪賈媒婆那時這麼怕花容,原來是同類,她看出了花容是妖。
可青君又覺得不對。
如果這賈媒婆害怕,那說明花容應該比她強。可為什麼花容沒察覺出異常呢?
腦袋飛速轉動,同時她在心裡默念。
點上痣、點上痣……
莫非,這賈媒婆不是妖,是人,但有個什麼寶物可以讓别人對她言聽計從。
宋青君隻想到了這一種解釋。
而在想完的時候,她也正好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對對,真是個聽話的乖姑娘!”
賈媒婆勾起嘴角,擡起手指輕點宋青君的額頭。
然後,甩過手中的帕子,她轉身。
語氣裡滿是笑意。
“跟我走吧,二小姐,去和薛姨娘說您選好夫婿了——”
“就是那個門當戶對的李大公子!”
宋青君被迫跟上。
她知道必須盡快想辦法逃脫。
可現在,動,動不了,跑,跑不了,甚至連張嘴說話都做不到。
前路隻有死路一條。
但宋青君不死心,嗚嗚直叫。
賈媒婆被她這樣子逗笑了,止不住捂嘴輕笑。
“二小姐現在真狼狽啊。”
接着,想這小瞎子也翻不出風浪,她便大發慈悲地擺擺手。
“算了,您可以說話了。”
頓時感覺喉頭一松,宋青君連忙發問。
“這是怎麼回事?你是妖?”
“呵呵,自然不是。”
将手伸入衣袖輕撫那支筆,賈媒婆滿臉得意。
“隻是幸運地得到了點機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