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自窗格的罅隙間穿過,輕拂上不甚明亮的燭光。
細微的燭火随之舞動撲閃,搖曳着,似乎下一刻就要滅了。
而在被蠟燭圍簇的書房中央,陸不明的臉被那晃動的光亮照得忽明忽暗。
原本就硬朗的面容如今看着更加棱角分明,溢滿壓迫之感。
嚴肅着神情,他将銳利的目光射向面前的宋書禹。
宋書禹神色未動,直直對上那人的眼。
一人一鬼無聲對峙。
突然,後方傳來聲響。
“啊!你們真是好狠的心!我本想與人同樂,卻不料将狼引了進來!可憐我的兒啊,竟就這麼死了——”
張老爺子蓦地站起,大聲哭喊起來。
片刻前,自進門看到了自己兒子的屍體他就連忙撲上去,悲恸地跪在一旁掩面痛哭。
見他癱在那挪不開步子,怕幹擾搜查的陸不明隻得派人将其扶去座位上休息。
原本張老爺子也聽話,靜靜地坐在後邊一抽一抽地抹眼淚。
但這會,看壓上了一個嫌犯,他也顧不上悲痛,顫顫巍巍地支起身子。
張老爺子本就懷疑自己死狀詭異的兒子是被妖怪害死。
所以看到面色慘白又豔麗到不似常人的宋書禹,他一下子認定了他是兇手。
臉糊滿淚水,幹瘦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他不禁出聲悲吼,作勢要沖上去。
可下一刻腿卻脫了力。
那邊陸不明看他馬上要跌倒了,忙跨上去将其扶住。
趴上了那有力的臂膀,張老爺子勉強站住。
接着他手指指向宋書禹,挂着淚,仰頭對陸不明懇求。
“陸大人,小人就這一個兒子!如今還被人殺了,您一定要為我這老人家做主啊!一定要把那殺人犯抓起來!”
聽到這話,陸不明有些為難地抿唇。
雖兩次都在這種情形下遇見,但什麼都還沒問,也沒有證據,他不能直接拍闆定案。
隻能低下頭,他面帶安撫,放輕聲音。
“張老爺您放心,在下定會抓出兇手,還您公道,不過——”
“不過我們不是兇手。”
本就有所猜測,現在完全從隻言片語中确認發生了什麼的宋青君自宋書禹身後走出。
淡淡擡眼,她望向聲源,沉着冷靜地開口。
“現在就認定我們是犯人還為時尚早。”
方才,縱使被兩個捕快架着,宋書禹仍側身擋在宋青君前面,将她與面前的一群人隔開。
他不想她受傷。
所以這下見宋青君突然站了出來,宋書禹有些不放心。
但他不能有所動作,不然容易讓對面緊繃的人應激。
于是隻能輕微俯身湊近,宋書禹柔聲提醒。
“姐姐,那老爺子現在情緒很激動,你小心他會突然撲上來。”
感受出對方話裡的關切,宋青君點頭,報以輕柔溫和的微笑。
接着轉回面向前方,她面色恢複平靜,自若地繼續說了下去……
今天早上,宋青君與宋書禹将整個宣城轉了個遍。
可直到下午,他們仍沒發現任何異常。
想着青君走那麼久了,肯定是口幹舌燥,宋書禹便提議去茶樓休息會兒。
知道再繼續瞎轉也毫無用處,宋青君颔首應了。
坐到方桌旁,她喝口茶潤了潤嗓子。
“真的沒有發現妖氣嗎?”
這正是宋書禹分外不解的。
昨天怕被那捕頭懷疑,一人一鬼過了些時辰後才折返。
宋書禹隐去身形,湊近那屍體,發現妖氣已經漸漸淡去。
這他不意外。
因為那醉鬼身上的本就隻是殘留的妖氣,很微弱。
除了能說明他是被妖害死的外,不能提供任何線索。
所以真正讓他意外的是,他隻在那醉鬼的屍體上發現了妖氣。
而且昨天進巷子前那地方是沒屍體的。
這說明人是在他與崔判交流時死的。
當時崔珏噴發出的鬼氣可能确實會蓋住那微弱的妖氣,他沒有察覺倒正常。
可今早轉遍了整個宣城,不說妖了,他連一絲絲微弱的妖氣也沒有發現。
這就不正常了。
“嗯。”
想到那醉鬼的屍體也就隻是一具空殼,沒有任何線索,宋書禹垂頭,低落地輕應了聲。
“所以會隐藏氣息嗎……”
确認了現在情況棘手,宋青君呢喃着。
不自覺将茶杯抵在唇邊,她手指細細摩挲杯壁。
接着,想了會後,她問:“你能想到有哪種類型的妖能做到這一點嗎?”
宋書禹受了啟發,若有所思地擡頭。
順着青君提出的思路,他腦海裡飛速閃過各種各樣的妖魔鬼怪。
最終,他确定下一種。
“可能是寄托在某種物件上的妖。”
“那種妖藏在物裡就不會洩出妖氣,同時隻要将人拉入它們在物裡創造的空間,它們就能悄無聲息地将人的魂魄吞噬。”
“而被吞噬魂魄的人則變成空殼!”
這與目前的情景完全吻合。
同時,這種妖不強不弱,不算特殊。
正好宣城是個小城,那醉鬼也沒什麼身份地位,強大特殊的妖不會光臨此地。
或者說,如果那種妖突然心血來潮來了這,那宣城就不會如此般風平浪靜了。
得知宋書禹是這般想的了後,宋青君覺得有理,點點頭。
事情終于有了進展,她不禁長舒一口氣。
而提到物件,醉鬼最常接觸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