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風見她無意作答何處得知,便也識趣地未再多問,隻是解釋道:“确實如此。不過我瞧着燕兒姑娘的狀況,那失魂之毒中的馬錢子配比應不重,意晚小姐無需擔心。”
江意晚沉默不語,似是在思考着什麼。眼見對方并無反應,李行風便是行了一禮,道:“如今已診過脈,二位可以放心。按我配的藥按時服用,燕兒姑娘不日便能康複,我便先行告退了。”
實際上,燕兒這脈,李行風一早便已診過一輪。他原本準備彙報後便離開,卻沒想到還沒來得及陳述病情,季将離便是被書房外的動靜給牽制住了。江念歡那控訴聲簡直是震耳欲聾,隔着厚厚的一堵牆,也能毫無阻礙地傳進他的耳中。此時這夫妻二人皆是面色不善,李行風隻想趕緊交差,盡早開溜。
他隻不過是被抓來将軍診脈的大夫!家裡還有許多肥美的母雞等待着他照料呢!他可不想在這欣賞人家夫妻吵架,無辜趟進渾水。
季将離微微颔首,道:“有勞李大夫,我還有事,便不親自送李大夫出府了。”
李行風連連答道:“無妨無妨,來了這麼多回,這出去的路,我還是認識的。那我就先撤了啊!”
話音剛落,李行風便是匆匆離去。
江意晚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附烏、馬錢子,皆是稀有之物,況且在大周頗為稀少。如若給燕兒下毒之人真是江念歡,她又是從何處得到這些藥材的?莫非她竟與北疆還有勾結?可她不過是閨閣中人,自幼與她同長在太仆府内,如何能與那蠻荒北疆牽扯上關系?
“意晚?意晚?你聽見我說什麼了嗎?”
打斷她思緒的,是季将離的呼喚。她沒有意識到對方此刻竟是省略掉她的姓氏,叫得頗為親熱,隻是茫然地轉過頭應道:“啊?将軍,怎麼了?”
季将離眼神一沉,眸光低垂,像是浸泡在深海裡:“我說……抱歉。燕兒之事是否與歡兒有關,我暫時無法定奪。”
江意晚微微搖了搖頭,道:“沒事,我明白。”
不抱有希望,便是不會有失望。
自始至終,她都未全然将希望寄托于季将離身上。到底當過一世名義上的夫妻,雖是貌合神離,她也知曉,季将離是個重情重義的性子。她确信,季将離此刻絕不可能因為心底那點微不足道的懷疑,便徹底将江念歡棄了去。更何況江念歡先前那番掏心掏肺的話,她也盡數聽進了耳中。且無論真假如何,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如若她是季将離,她也不可能不為之心神異動。
因此,當她聽到季将離所言,隻是唇角揚起了一個略顯苦澀的弧度,輕聲道:“将軍,你不必說抱歉。你肯幫我救出燕兒,已然是我二人的幸運。她如今平安無恙,我便也再無所求了。”
有些債,不是不用還,隻是時候未到。待時機成熟,她一定一并親自讨回!
天色漸漸變沉。桌椅書櫃被搖搖欲墜的夕陽拉扯出了悠長的影子,又投在粉飾得雪白牆壁上,斑駁陸離,令人找不清方向。空氣似乎變得有些重了,無端沉默如迷霧般茫在二人之間,江意晚不想再問,季将離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沉寂之際,先前李行風離去時帶上的書房大門上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擊聲,伴随着“砰砰”聲響,江意晚聽見春兒在門外大喊道:“将軍,将軍!救命啊!不好了!夫人她割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