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有譜!
蘇綿綿看怪物似的盯着林疏月,沒想到她年紀輕輕對毒物認識如此深刻廣博,這麼多年魔教果然是被低估了,霎時間提起兩分精神:“可有解法?”
林疏月眉梢輕挑,選擇了個委婉說辭:“若是我師父在,或許可解。至于我,隻會下毒,若用手段變成你這樣倒是不難。”
換言之,聖女殿下偏科,将人毒成這樣可以,但是變回原狀,做不到。
和林疏月身上的毒不同,那女人泡在劇毒裡久了,本身就有了幾分抗性,除了面上不好看,幾乎可以和毒物和睦相處。
蘇綿綿向來嬌生慣養,身為聽風谷大小姐,髒活累活都輪不上她,從小到大沒吃過什麼苦頭,一朝淪落至此,時不時毒物發作能疼出一身冷汗。
林疏月看着蘇綿綿額間細密的汗珠,提議道:“你若實在難忍,我可以再給你下些别的毒。”
這提議聽着很不安好心,蘇綿綿卻好像疼傻了,還問林疏月:“啊,以毒攻毒能緩解毒性嗎?”
林疏月遞給她一方手帕,面上青筋暴突如同惡鬼,語氣平淡地否定:“不能,我不擅解毒,但再加幾種毒物疊加,你會好受一些。”
蘇綿綿低低笑了起來,圓潤臉龐都被冷汗帶累得瘦削幾分:“謝謝,不必了。”
這是她擅自離開父兄庇佑,自食的惡果,她不是喜歡虐待自己的人,但急需這疼來印證些什麼。
疼痛也許會讓她後悔,也許會讓她不再後悔。
?
與此同時,雲青青回到了玉京州。
不出意外,鳴鶴山給大小姐留了後門,雲青青按照當初的計劃,輕車熟路回到了家。
魔教複蘇、武林大會失利、雲棧死亡......一件件事令鳴鶴山重創,他們甚至失去了山主,但這些都沒有打倒這個延續百年的世家大族,反而激發了雲家的兇性。
自從雲棧去世,鳴鶴山守衛更加森嚴幾分,幾乎擺出了誰也不信的架勢,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查出了什麼。
最終,一個隐秘的計劃在鳴鶴山成型——不惜一切代價,雲氏大小姐親自前往魔道打探消息。
魔教自然不會沒有準備,但鳴鶴山将目标選在了遠離魔教卻與其藕斷絲連牽扯不清的合歡宗,在那個地方,雲青青有着天然的優勢。
事實不出意料,雖有波折,雲青青此行也算順利得不可思議。
親自向雲家老太爺禀報完畢,雲青青臉上挂着端莊的假笑,心事重重走出大門。
——死得是她親爹,所以她沒錯。
女人的憤慨和哭聲萦繞耳邊,雲青青用力閉上眼,試圖将其抹去,她在心底默默地、一遍一遍地肯定自己。
鳴鶴山秀雅景色如故,一草一木似乎都不曾更改,煥發着勃然生機與活力,像是在為鳴鶴山和聽風谷的大喜做足準備。
浮雲自鳴鶴山上空輕袅飄過,雲青青很快就移開了目光,不再擡眼。
她是受雲氏寄養的大小姐,身負重任,合該為雲氏奉獻自己,而且她家庭關系和睦,她舍不得鳴鶴山的家人……她不覺得自己犧牲了什麼,她清楚知道自己做的每一個決定,她知道自己沒有錯……
隻是午夜夢回打坐時,又一道身影徘徊不去,心底終究不能甯靜。
無論是非好壞,有人心易變,亦有人心如磐石。
但清風拂過,吹皺了水波,到底留下些痕迹。
·
合歡宗送走八方來客,清淨不少。
南書房,蕭潇雨坐在椅子上,叼着自己的水煙袋吹雲吐霧,身旁霏雨将被翻過的櫃中信件一封一封擺好。
自打看到南書房的諸多痕迹,霏雨眉心就未曾舒展:“了不得,那姑娘武功不算高深,究竟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魔教教主密信、合歡宗交好宗門通信......甚至機關閣裡蕭潇雨的私人信件,都有被動過手腳的痕迹。
“唔,”蕭潇雨将一口煙吞入肺裡,擡手輕撫霏雨眉心:“沒關系,魔教複起太快,總不能一直讓他們蒙着眼抓瞎,适當透給他們一點消息不是壞事。”
霏雨就這這個姿勢,回望自家宗主的眼睛:“宗主早就知道?那為何不趁機将她拿下?”
蕭潇雨沒有肯定,她兀自笑着:“雲青青不過是個小姑娘,于鳴鶴山有什麼要緊的?大人的事情,她空有一腔肝膽意氣,又能知道多少信息?我們要是抓了她審問,還不知道會被怎樣誤導。所以說,我們不提供些機會,可讓他們怎麼動手啊,笨丫頭。”
霏雨和她沒大沒小慣了,回嘴道:“宗主聰慧,倒是讓細作滲透進來,将合歡宗裡裡外外看了個遍。”
蕭潇雨叼着煙嘴,不知道在想什麼:“你不懂,其實這些都沒什麼打緊的。”
籠中的雀、沒門的鎖、絕望的困獸、以為自由的奴隸......局勢越亂,有些事情才好自然而然的發展。
豔陽高照,一行大雁往南去了。
蕭潇雨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吩咐道:“對了,将偷香閣裡那個人放了吧,也沒什麼用了。”
霏雨低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