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景恪眉頭幾乎沒有舒展過,他正欲起身,倏然感覺到墜在身體上的重量,微微一頓,歎了口氣。
甯之築性格跳脫,看着不多穩重,但畢竟行走江湖多年,對有些事心裡有數,他擺了擺手,對溫景恪道:“你在這待着吧,我去看一眼。”
溫景恪正要說什麼,剛要出口卻停住了,眼睫不自然輕顫,回過神來,甯之築已經走遠了。
剛剛,林大莊主窩在他的懷裡,叼住了他的耳垂用犬齒厮磨。
溫景恪低頭,姑娘神色平靜自然,像是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事已至此,那邊隻能交給甯之築。
溫景恪把目光轉向蘇綿綿:“敢問蘇姑娘,林……聖女這種情況該如何是好?”
“‘瘋瘋癫癫散’,中此毒者神志潰散,與瘋傻之人沒有區别。它雖不入流,但也算奇毒,據我所知,聽風谷暫時沒有解決之策,隻能以藥散毒……聽天由命。如今我們有兩條路,盡快抵達霧蘭溪求藥,或者,直接去找下毒者,他們也許會有解藥。”她頓了頓,又道:“我身上的毒已經快習慣了,倒是沒什麼,林莊主這邊恐怕耽誤不得。”
蘇綿綿說着,看向這個據說整個江湖脾氣最好的劍客。
伏在溫景恪懷裡的女子比往日要“真誠”許多,臉上青筋未消,像個驚悚類的魅魔,望着溫景恪的目光比春水還要輕柔,像是能溫潤整個寒冬。
粗略算來,閑雲州也該落雪了。
女子的手指筋骨修長,捧着溫景恪側頰,好像不想讓他看别人,笑着吻了上去。
溫景恪側頭,這一吻隻落在了他的唇角。
“她應該很喜歡你,”蘇綿綿強撐着靠在馬車壁上,對着溫景恪的目光微微一笑,“據說中了‘瘋瘋癫癫散’的人不會撒謊,她應該有很多秘密,溫先生若是有意,正好可惜乘機了解一下。”
溫景恪歎了口氣,将林疏月摸進他内襟的手掏出來,塞回她自己身側。
蘇綿綿勾唇:“溫先生是君子呢。”
不過夜深人靜,林疏月估計還是會纏着溫景恪,到時候他還做不做的成君子呢?
她可是見過不少“青天白日”的君子!
“站住!”
馬車外傳來一聲爆喝,甯之築胡言亂語命令:“他娘的,一沒看住跑了一個,景恪景恪你給攔一下!”
被自己人“封印”的溫景恪豁然起身,不得不挂着大型人形挂件同去,熟料他剛撩開車簾,就聽到馬車外甯之築詫異的聲音。
“哎呀,不動了?剛剛不是跑的挺快嗎?累死老子了!”
“咦?這是什麼,蠍子?你中毒了?景恪,林疏月醒了?”
溫景恪看向懷裡的林疏月,女孩并沒有要清醒的樣子。電光石火間,她不知道對甯之築說得哪個字起了反應,表情瞬間從迷戀變為驚恐,她張大嘴巴,無聲慘叫起來。
急劇收縮的瞳孔和扭曲的面容說明她此刻情緒并不作僞,她周身筋骨發出爆鳴,整個人都痙攣似的抖動。
溫景恪握住她的肩膀晃了晃,驚喝道:“林莊主!”
緊接着,“咔哒”一聲,不知什麼東西落在了馬車車闆上。
那東西像是也很疑惑,不知自己怎麼掉出來的,滴溜溜在車闆上爬了幾圈,圍繞在林疏月身下打轉。
——是一隻花色豔麗斑斓的毛腿蜘蛛。
這隻是一個開始。
林疏月恐懼得渾身發抖,白皙結實的手臂勾緊溫景恪的脖子,她顫抖得越厲害,身上掉的超乎人類想象力的毒蟲就越快越多。
通體純白的毒蠍、渾身都是眼的蜘蛛、肥嘟嘟的水蛭、油亮亮的百足長蜈蚣、“吱哇吱哇”叫個不停還長着類似人臉的蟬……甚至還有兩隻胖金蟾,正支楞三條腿在地上蹦。
據說魔教各種神通蠱蟲一道門檻低,入門隻需要耐心收集毒蟲就是了,這也是人盡皆知林疏月入門血魔堂——現在知道其實是魔教——的原因,但觀其蠱蟲數量,還是讓人覺得……林疏月實在勤勉過了頭!
林疏月身量中等,也不知道怎麼把這麼多毒物藏在身上,平日還能與他們和睦相處不露半點聲響的,當真是宛如原始森林成精!
靠在馬車上的蘇綿綿臉綠了,她又往角落裡縮了縮,忍無可忍道:“勞駕,你們能出去再掉嗎?”
并不能控制毒蟲的溫景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