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渡神色不知何時警戒起來。
婁弦的臉色也有些凝重,她看着台上還在表演的戲者,接了唐渡的話說:“還是死了很久的死人。”
喧嚣不停,鑼鼓不止,熱潮掩蓋了二人的聲音,無人聽見他們說了什麼。
須臾之間,二人的目光齊齊看向戲台中央站立之人。
鑼面擊下,台上之人靜立垂面,無力的腦袋耷拉在脖子上,衆人看不清他的臉,隻當是表演結束,還意猶未盡在台下喊’再來一個’。
突然,面具掉落,那人還低頭垂面,像是沒了意識。
高呼聲漸漸息了,瑣碎的疑惑聲響起,詭秘之中,不知誰驚呼一聲:“他的臉!他的臉怎麼會……!”
那是何其可怖的一張臉!
碎肉糜爛,半邊露出森森白骨,空洞的眼眶凹陷,蟲蛆從中湧出,唇邊早已沒了皮肉,隻有一排森然齒骨。
台上台下驚懼,頓時亂做一團。
“鬼!鬼啊!”
“妖邪顯靈,是惡鬼來了!大家快跑啊!”
“阿娘,阿娘你在哪裡!”
陳禦裴乍驚,趕緊拉着拂琵朝婁弦二人靠近:“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死人在上面?!”
“怨氣,好重的怨氣。”唐渡面色凝重,正要伸手去拉身側的人,心中卻忽然慌亂,“婁弦呢?”
熱鬧被拍散,隻有無盡的恐慌籠罩在長街。
人群四處逃散,如受驚之鳥,婁弦恍然回頭,身邊哪裡還有拂琵他們的身影,她逆流在人群中,擡頭找尋,太亂了,實在是太亂了。
她被人流裹挾,身不知何處,眼裡盡是慌亂逃竄的身影。
正在此時,一道凄厲的慘叫劃破人心,血腥氣之氣悄然彌漫,透過人隙,婁弦分明看見一具被啃得面目全非的屍體。
屍體旁,趴着一個極其詭異的人,如畜如獸,卻有常人四肢,那皮包骨頭正享受着屬于他的‘美食’。
“那是……”婁弦眉頭緊鎖。
暗影綽綽,沒有被燈火照亮的地方似有什麼在湧動。
漸漸地,藏在黑影的東西行入光亮,一個、兩個、三個……足足竟有十來個活死人!
他們的身體大多已經不完整了,有些沒了手腳,這腐爛程度像是死了很久,他們緩步前行,嘴裡還低吟着什麼,驚悚極了!
這些人是誰?他們從哪裡來,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婁弦大腦飛速運轉,胡亂逃竄的人撞到她的肩膀,她恍然回神——
這微弱的氣息……?
手腕陡然被人抓住,隻聽有人道:“别走散了。”
婁弦回頭,唐渡已然摘下面具,面色焦急拉着婁弦往回走。
恰在此時,陳禦裴氣喘籲籲趕來,在看到眼前駭人的一幕時,他驚嚎一聲:“這是什麼鬼東西!”
還未得到回答,卻聽後方傳來一陣躁動。
幾人尚未反應過來,幾十個活死人如潮水般洶湧沖進人群,伴着毛骨悚然的嘶吼,開始無差别啃食□□。
今日中秋佳節,正是街上人流最多之時,人前擁擠死屍後堵,街上滿是哀嚎和恐懼。
“怎麼辦怎麼辦,這鬼東西怎麼越來越多了!”陳禦裴躲在唐渡身後,還不忘将拂琵拉至身旁,驚心膽顫看着前方的混亂。
婁弦斜斜瞥了他一眼,陰陽道:“你爹不是妖殿司殿師嗎,你怎這般無用?”
陳禦裴急道:“我娘心疼我不讓我學那些東西,不是,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快想想辦法呀!”
陳禦裴話音剛落,婁弦一腳朝他踹去。
原以為她是踹自己,誰知身後傳來一聲悶哼,陳禦裴轉頭,臉又吓白了三分,那活死人不知何時走到了他身後要吃他的肉!
“找個地方躲起來!”婁弦利落丢下這句話朝前殺去。
唐渡也不廢話,緊跟在婁弦身後将這些活死人逼退。
武力值高的兩人都跑去打怪了,陳禦裴兩邊空空,安全感頓時消失個幹淨:“都、都走了?”
可一想到還有個拂琵,他又強行保持鎮定,護着身後的人說:“拂琵姑娘别怕,我保護你。”
身後靜悄悄一片,沒有人搭理他,陳禦裴又試探着喊了一遍:“拂琵姑娘?”
一片安靜,陳禦裴疑惑轉頭,不轉不要緊,這一轉直接要了他半條命。
隻剩半個腦袋的臉在眼前瞬間放大,腦袋裡糜爛的血塊清晰可見,這令人嘔吐的惡臭差點将他送走。
陳禦裴腦袋宕機,甚至忘了怎麼逃跑。
一道粉光劈來,腦袋頓時被削個幹淨。
拂琵拉着陳禦裴躲到角落,臨走前囑咐道:“我去幫阿弦,你躲好别出來。”
“拂……”陳禦裴還要說什麼,拂琵已經朝婁弦追去。
“……你走了我害怕啊……”又見那邊殺的血肉模糊,陳禦裴縮了下脖子,用竹簍将自己擋了個嚴實。
陳禦裴躲在竹簍下身抖如篩,連眼睛都不敢睜,嘴裡不停念着‘阿彌陀佛’。
斷斷續續間,似有什麼人朝他走來了。他悄悄睜開一條縫,隻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隻覺身上的竹簍被人掀走了!
一股惡臭鑽進鼻子,他猛然睜開眼大叫:“救命啊!”
活死人伸手朝他撲去,恰在此時,一道白光擋在他面前,那活死人似撞到什麼硬物,生生擋了出去。
陳禦裴害怕的睜開眼,見一玉貝擋在身前,散着盈盈光芒。
不等他細看,那玉貝受人召喚又收了回去,他順着方向看去,暗街拐角處站着一人,可待要細看,卻又不見了。
三人将餘下幾個活死人處理幹淨,街上已是一片狼藉,死氣沉沉。
婁弦走到陳禦裴身旁将他召回:“看什麼呢?”
“玉貝。”陳禦裴脫口而出。
“玉貝?”婁弦皺眉。
恐是剛才看錯了,陳禦裴回神,心有餘悸拍着胸口說:“這些都是什麼人?”
“人?”婁弦輕哼一聲,走到一具屍體旁說,“活着的才叫人,他們可死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