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内,三清真人像立于中央,青銅香爐中香火旺盛,燃起大片青煙,将黃綢幔帳熏的發黑。
案前放置兩面蒲團,莫娘跪于蒲團上,誠心祈願。
昨日她沒來無定觀,當夜夫君又做起夢魇,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來無定觀請一香。
她緩緩睜開眼,起身從婢女手中拿了香燭,将其點燃插進香爐中。
莫娘香燭灰落進爐中,面露擔憂,似有什麼事架在心頭,愁緒難掩。
她歎了口氣,轉身朝殿外走去,誰知有人行事莽撞不看路,結結實實撞在了她身上。
莫娘未反應過來,險些被撞倒在地,還是身旁的婢女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那婢女叱道:“你這人走路怎不看路,險些将我們夫人撞倒!還不趕緊賠罪!”
婁弦趕忙低頭賠罪:“夫人莫怪,我這人一向魯莽,來時未曾注意,夫人沒傷到吧?”
那婢女還想說些什麼,被莫娘攔下,她柔聲寬慰:“不打緊,我又不是豆腐做的,哪會輕易撞壞。”
本就是小事,莫娘也不打算追究,輕笑揭過。
正準備離去,婁弦忽而将人叫住,端詳着莫娘的面色道:“夫人面露愁容,可是家中有什麼難事?”
婢女着急打斷:“我家夫人都不追究了,你怎還不走?”
婁弦還未說話,莫娘又道:“倒也不是什麼難事,隻是夫君整夜夢魇,我心憂他身子,這才藏着事。”
盧員外受夢魇困擾也不算是秘密,她又日日來無定觀上香,城中百姓也都知道,遂也沒有瞞着。
婁弦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追着莫娘問:“既如此,為何不找人來看看?”
說到此處,莫娘歎了口氣,眉間的憂愁更甚:“也不是沒有人來看過,可都瞧不出什麼,我來無定觀也是求一份心願。”
婁弦盧員外的病情沒興趣,對莫娘倒是充滿了興趣。
她打量着莫娘,莫娘身上魂珠的氣息再濃烈不過。
婁弦笑了:“那是夫人您沒找對人。”
話音一落,莫娘臉上露出異樣的表情,看婁弦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探究。
“姑娘的意思是?”莫娘順着婁弦的話往下問。
“喏。”婁弦朝外邊努努嘴,“真正的大師可不就在您身後。”
莫娘順着婁弦的目光朝後看去。
簌簌小雪漫天飄落,觀中素綢盡覆,茫茫一片。
衣山水墨色道袍的男子從雪中走來,撐着油紙傘,傘檐微擡,露出沉穩清俊的面龐。
他手中還拿着一把未撐開的紙傘,像是為什麼人準備的。
這不是來無定觀做法事的道士嗎?
婁弦解釋:“這是我兄長,前幾日無定觀的樹妖就是他除的。”
她仔細觀察着莫娘的表情。
“是嗎?”莫娘臉上湧出一抹喜色。
能除掉無定觀内的樹妖,将那些被害百姓從中帶出來,想必是有些本事,怪不得觀主要這位道長來做法事。
唐渡不知這方發生了什麼,隻見婁弦與這位員外夫人在說些什麼,随後員外夫人露出驚喜之色,滿是希冀的望着他。
他正要喚婁弦,不想那頭先出了聲。
“兄長!這位員外夫人有話要同你說!”婁弦在殿内高喊。
兄長?
唐渡撐傘的腳步微微一頓。
這是在喊他?
見唐渡的步子慢了下來,婁弦小跑出殿外,拉起唐渡的袖袍就往裡殿内跑。
她拍掉身上的雪粒,不顧唐渡一臉不情願的模樣對莫娘介紹:“我兄長名唐渡,您是沒見過他的本事,若我兄長出手,什麼妖魔鬼怪都不在話下。”
婁弦看了唐渡一眼,卻見他萬分不願的将衣袖從婁弦手中抽出,與她保持了距離。
婁弦撇了撇嘴,又故意朝他靠近了些。
既然是兄妹,怎能如此見外。
莫娘沒有察覺到二人的别扭,一心隻在唐渡身上。
“聽聞唐道長本事高超,這觀中的樹妖也是您一舉拿下,我夫君近來總是整夜夢魇,不知您可否幫着瞧瞧。”
似怕唐渡拒絕,莫娘又緊道:“隻要您解我夫君之憂,銀錢不在話下。”
這回唐渡明白了個大概,是這夫人要請他幫忙。
可幫忙就幫忙,兄長又是怎麼回事。
見唐渡不說話,莫娘誤以為是他不願,小心追問:“唐道長,可是哪裡不妥?”
唐渡瞥了婁弦一眼,搖搖頭:“并未有什麼不妥,容我先去換身衣服就來。”
莫娘喜出望外,又說了些事宜細節,再三道謝後這才離去。
正殿内留下唐渡婁弦二人。
唐渡面色微微一涼,怪氣道:“呵,兄長,我何時成你兄長了?”
婁弦不知他在氣什麼,故解釋道:“你做我兄長又不吃虧,怪氣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