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太好了……”盧笙嘴中念叨的。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擁着莫娘的盧笙猛然睜開眼。
他怔神半刻,似乎是在感受懷裡人兒的真實。
他将莫娘推開,泛紅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盯着瞧。
是莫娘沒錯。
一模一樣的眼睛,一模一樣的嘴,還有眼角處那枚淚痣。
是莫娘沒錯!
可他總覺得心中空落落的,仿佛有什麼最重要的東西丢失了。
“莫娘?”他試探輕喚。
“怎麼了,阿笙?”
不!她不是莫娘!
盧笙駭然将人推開,一臉警惕的看着她:“你不是我的莫娘!你到底是誰!你把我的莫娘藏到哪裡去了!”
莫娘怔在原地,看着丈夫對自己撕心裂肺的質問,一遍遍擔心另一個女人在哪裡。
她覺得委屈極了。
帶着哽咽的聲音,莫娘朝盧笙靠近一步,幾乎是帶着某種執拗:“我是莫娘。”
“那個你帶着看焰火,逛燈會,承諾會娶進門的莫娘。”
原以為她的出現,盧笙是驚喜的,心疼的,可她現在才發現,盧笙的眼裡已經沒有她了。
“不!你不是!”盧笙捂着腦袋,仿佛又陷入了夢境。
莫娘從不喚他阿笙的,莫娘從來都是喚他夫君的。
不,不對,莫娘是喚他阿笙的,在他們成親之前,看焰火的時候,逛燈會的時候,莫娘都是喚他阿笙的。
到底哪個才是真,哪個才是假,哪個才是莫娘。
盧笙感到頭疼欲裂。
“她就是你的莫娘。”一道不容置疑的聲音傳來。
紅衣鮮豔,盧笙的神志逐漸清晰起來。
在那抹紅衣身後,還跟着一個女子,和莫娘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子。
“……莫娘。”
苋荷站在婁弦身後,正欲上前,婁弦擡手将她攔住。
她朝苋荷投去一個眼神,苋荷不再上前,隻能站在婁弦身後,滿臉不忍。
“盧員外,種其因,食其果,你該叫她苋荷。”唐渡走到盧笙身側,伸出手,将他從地上扶起。
盧笙額角直跳,直愣愣看着婁弦身後的女子:“……苋荷。”
“不錯,她便是老員外重病時,那高人贈的荷蓮。”唐渡說。
盧笙低下頭,不再說話。
婁弦走上前,将真相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盧笙臉色變幻,欲哭欲笑,直到最後,他也沒有說出一句話。
一切,都太突然,太無措了。
三年的枕邊人害了莫娘,而夢中的哭聲夢中的背影,都是莫娘對他的哭求示意,這一切,他到今天才明白。
可是三年,過去的時光,二人的相伴猶如昨日,這些都是真的啊。
“盧笙,是我對不住你,也對不住莫娘,這些年是我一直在做夢一直在奢求。”苋荷凝噎,“我早該醒來,你愛的一直是莫娘,是我借了她的皮囊……”
冷風嗚咽,天陰郁下來,回廊處的紗燈被風吹動。
苋荷捂面哭泣,莫娘無力站在一處,悲痛側過頭。
情字難解,聚散皆是傷,幾人糾葛相纏終成困局。
“……不”盧笙顫音,緩緩擡頭的目光最終落在了苋荷身上,“這幾年,與我相伴的人一直是你。”
“無關皮囊。”
四字落,莫娘猶如晴天霹靂!連苋荷都覺之意外。
莫娘險些跌倒在地,她顫手扶牆,不可置信的看着盧笙。
“你的妻,本該是我!”像是恨極了,莫娘跌撞向前,聽得一聲脆響,盧笙的臉被打至一側。
面頰紅腫,盧笙卻沒有勇氣擡頭看莫娘。
“……對不住……莫娘……”
一滴清淚從莫娘眼角滴落,滑過淚痣,潤了顔色。
心口處像被人剜了刀口,血流不止。
她以為回到盧笙身邊就好了,一切都不再計較,她還想了許多措辭,想着如何面對他,同他解釋這一切。
可如今看來,沒有必要了。
她所受的磨難,原本應有的幸福,都在這一刻被抹去了。
他早就愛上了别人。
他從未,等過自己。
呵,無關皮囊,好一個無關皮囊。
莫娘倏而笑出了聲,模樣凄涼極了:“盧笙,那便祝你,永遠幸福。”
莫娘麻木推開人群,神色無光朝遠處走去。
盧笙做出了選擇。
他選擇了與他日夜相伴的苋荷,遵從了内心深處的情感。
人心肉長,過去的時光終究羁絆住了他。
一聲悶響,婁弦面無表情踹在盧笙肩頭。
盧笙倒地,雙目無神盯着地面,沒有站起來。
“盧笙!”
苋荷着急将他扶起,朝婁弦求情:“答應你的我會做到,别傷他!”
婁弦似沒聽見,手中欲凝力将其殺之。
一雙手攔住了她。
“婁弦。”唐渡握住她的手腕,微微搖頭,“别沖動。”
婁弦掃了他一眼,将手甩開,對地上的盧笙斥道:“你與莫娘走到今日這步,都是因為這荷蓮的貪念!
“不明真相也就罷了,如今知道了真相,還不知做正确的選擇!”
她冷哼一聲,忿忿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