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阿斯蒙蒂斯卻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上來的天使一波接着一波的換過去，雖然也沒有冷下臉來，但那些千姿百态，美的各有千秋的天使們，卻沒有一個能夠留在阿斯蒙蒂斯身邊的。

奇怪，阿斯蒙蒂斯以前眼光雖然挑，但也沒有高到這個地步。這麼多好看的一個都看不上。

伊塞亞看得太過專心緻志，以至于自己旁邊的椅子上什麼時候坐了一個天使都絲毫未覺。

“很好看？”

一道聲音冷不丁的在旁邊出現。

伊塞亞正在吞咽的口水險些都嗆到了嗓子裡。

轉過頭，一張就算伊塞亞恨死了對方，都沒辦法挑出任何毛病的臉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裡。

路西菲爾。

相隔了整整二十萬年的光陰，跨過生與死的恨意，一魂雙生的兩個天使靜靜的凝視着對方的眼眸。

伊塞亞卻意外的發現自己的心情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平靜很多。

其實二十萬年真的很長，長到不僅他記不起自己曾經的模樣，就連那個一手将自己送進地獄的天使，伊塞亞其實也記不清了。

哪怕路西菲爾的臉就擺在他的面前，伊塞亞也仿佛望着一張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容，心緒平靜的如一潭死水。

“副君殿下？”

伊塞亞清清楚楚的聽見自己的聲音，尾音還帶着幾分恰到好處的上揚，表達出了自己的驚詫和疑惑。

這個反應簡直完美。

完美到讓伊塞亞自己來看，他都沒有辦法從裡面挑出哪怕一絲半點的錯誤。

他就像是一個已經失去了皈依之所的魂靈，靜靜的漂浮在半空中，俯視着底下那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天使，用再平靜不過的語氣和那個毀了他一切的天使交談。

“不用那麼緊張。”

路西菲爾的目光緊緊的鎖死在與自己距離極近的伊塞亞身上，修長的手指恰恰好的放在椅子旁的把手上，輕輕地敲了敲扶手。

清脆的聲音雖然細小，卻依舊準确無誤的傳入到了兩個天使的耳朵裡。

“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問題，無論是路西菲爾還是伊塞亞，一個明知故問，一個明明知道對方已經知道了答案，卻依舊裝模作樣的回答。

“伊塞亞。”

伊塞亞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臉往後退了退。無論坐在旁邊的是不是路西菲爾，他都不習慣與其他的天使貼得這麼近的說話。

“躲什麼？”

一隻冰涼的手貼在伊塞亞的肩膀上，扣住了天使的後腦勺。路西菲爾明明在笑，聲音裡卻像是浸滿了數九寒天的冰水。

“你很怕我？”

“怕。”

出乎路西菲爾的意料，伊塞亞居然毫不猶豫的承認了。

天國副君那雙風青色的眼睛裡真真切切的閃過一抹詫異，打量着伊塞亞的眼神不禁變了幾分。

“有點意思。”

路西菲爾的聲音并不大，起碼在吵吵嚷嚷的生日宴會裡，隻有伊塞亞和他自己兩個天使聽清楚了。

“你敢故意吊着阿斯蒙蒂斯，還居然怕我？”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伊塞亞拿過來對付阿斯蒙蒂斯的招數并不算得上有多高明。欲擒故縱算一個，千依百順也算一個。

他之所以能夠成功，憑借的是幾乎從來沒有天使能夠匹及的察言觀色的本事，和數千年的時間從未露出破綻的謹慎。

伊塞亞敢這麼做，就自然不怕被别的天使看出來，哪怕這個天使是路西菲爾。

話說回來，無論他怎麼做，那也是他和阿斯蒙蒂斯的事情，路西菲爾又有什麼資格插手。

伊塞亞微微一怔，把受到不明指責的委屈和茫然在那一個表情裡演繹的淋漓盡緻。

演技之高，就連眼神裡永遠帶着漠然的路西菲爾都忍不住對自己的判斷出現了幾分懷疑，難道真的是他看錯了，冤枉了這個小天使？

“副君殿下。”

伊塞亞半顫着自己的嗓子，開口道。

“伊塞亞！”

要不說難怪不僅阿斯蒙蒂斯這些年最喜歡伊塞亞，伊塞亞這幾千年來也絕對是把阿斯蒙蒂斯放在首位的原因了。

蓋因對方總是能夠在最恰當的時機出現，替他挽救那岌岌可危馬上就要崩掉的盤面。

“殿下，怎麼了？”

阿斯蒙蒂斯被一大堆的天使纏得脫不開身，結果一轉頭，就看見伊塞亞和路西菲爾差點嘴貼嘴親上去的姿勢。

阿斯蒙蒂斯不相信路西菲爾會明知道伊塞亞是自己的情人還下手，但那一幕，實在是讓他忍不住不去出聲打斷。

伊塞亞借着阿斯蒙蒂斯插進來的機會，迅速的拉開了與路西菲爾的距離，重新變成一隻乖乖巧巧的團子，縮到了阿斯蒙蒂斯的背後。

阿斯蒙蒂斯動作十分熟練地将他摟進懷裡，即使在大庭廣衆之下，也沒能掩蓋掉天使長在那一刻明顯皺了一下的眉頭。

“殿下。”

阿斯蒙蒂斯的語氣在那一瞬間确實不太好聽，面對着路西菲爾，他誓死追随了十幾萬年的光耀晨星，天使都難得的露出了一絲冷意。

加百列、薩麥爾和别西蔔全部都圍了過來，把這兩位隐隐有着對峙之勢的天使圍在中間。

幾位天使長身邊原本圍繞着的天使們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巴。

頃刻間，周圍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