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格裡滿臉都是“終于得救了”的表情。

暮色漸沉。

原本明亮的天堂已經漸漸暗淡了下去，街道上亮起了千百盞燈，伊塞亞和拉格裡并肩走在回學院的雲橋上，誰都沒有說話。

拉格裡偷偷瞄了眼身旁的室友。

伊塞亞手裡提着那件路西菲爾親自挑選的白金禮服，淺金色的長發被晚風吹得微微飄動，粉紅色的眼眸裡閃爍着晦暗不明的光芒。他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但拉格裡就是知道——

這家夥的思緒早就飄到九霄雲外去了。

“那個......”

拉格裡猶豫着開口，“路西菲爾殿下他......”

“嗯？”伊塞亞回過神，嘴角立刻挂上那副慣常的熟悉笑容，“怎麼了？”

“沒什麼。”拉格裡搖搖頭，決定換個話題，“我就是覺得......那件禮服挺貴的。”

伊塞亞輕笑出聲：“放心，副君殿下已經付過賬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禮盒，“連你的那套墨綠色的一起。”

拉格裡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什、什麼？！”

“别這麼驚訝。”伊塞亞眯起眼睛，望向遠處晨星宮的方向，“畢竟......”他的聲音低了下去，“他可是路西菲爾啊。”

最後一句話輕得幾乎聽不見，像是歎息，又像是某種難以言喻的感慨。

兩側的燈光漸次亮起，為兩個天使鍍上一層銀白的輪廓。風帶着些涼意。

伊塞亞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剛才在店裡的一幕幕——

路西菲爾指尖的溫度，發絲間若隐若現的冷香，還有那句“來找我”時微微下垂的眼睫。

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可怕，仿佛被某種力量刻意烙印在他的記憶裡。

最讓他在意的是那件禮服。白金相間的紋路，領口處若隐若現的星辰刺繡，甚至連腰帶的款式......都和路西菲爾常穿的如出一轍。

這算什麼？某種無聲的宣告嗎？

“伊塞亞。”

拉格裡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你......真的确定去天使軍團了嗎？”

伊塞亞腳步一頓。這個問題像一把小刀，精準地戳中了他心底最糾結的部分。

“誰知道呢~”

他用慣常的輕佻語氣回答，一隻手塞進口袋。那是他最近幾天養成的習慣——

加百列給他的那個百合徽章，早就在他的手心被摩擦過無數次。

拉格裡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最終隻是歎了口氣：“無論你怎麼選······”他頓了頓，“我都會支持你的。”

伊塞亞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突然這麼煽情幹什麼？”他伸手揉了揉拉格裡的腦袋，“放心，我這隻是選個工作，不是決定賣身了。”

話雖這麼說，但當他們走到學院門口時，伊塞亞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在第七重天最高的雲端，晨星宮的金色尖頂在暮色中熠熠生輝，宛如一顆永不墜落的星辰。

“說起來......”

伊塞亞突然開口，“你知道路西菲爾上次親自為天使加翼是什麼時候嗎？”

拉格裡搖搖頭：“據說已經有十萬年了。”

他猶豫了一下，“不過......”

“不過什麼？”

“我聽說......”拉格裡壓低聲音，“上一次被他加翼的天使，就是他的副官尤裡爾。”

“尤裡爾？”伊塞亞眉頭微挑，“那個整天闆着臉的老古董？”

伊塞亞見過尤裡爾三回，三次對方的表情都格外适合放在神殿裡當雕像。

拉格裡急忙捂住他的嘴：“你小聲點！”

緊張地環顧四周後，他才繼續道：“據說尤裡爾大人十幾萬年前就追随路西菲爾殿下了，是唯一一個由副君親自加翼的天使。”

伊塞亞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這個信息讓他心底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路西菲爾十萬年不曾為任何天使加翼，如今卻主動提出要為他主持儀式？

“其他天使長呢？”他狀似随意地問道。

“加百列殿下上次親自加翼是在三千年前，”拉格裡掰着手指數道，“梅丹佐殿下更久，差不多有五萬年沒出手了。至于阿斯蒙蒂斯殿下······”他頓了頓，“據說他隻給枕邊人加翼。”

夜風拂過雲橋，帶來遠處聖歌的餘韻。伊塞亞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着禮服盒，發出沉悶的聲響。

“所以......”他慢悠悠地開口，“如果我能讓路西菲爾為我加翼——”

拉格裡倒吸一口涼氣：“那整個天堂都會炸開鍋的！”

伊塞亞突然笑了，粉紅色的眼眸在夜色中亮如星子。

“有意思。”他擡頭望向晨星宮的方向，“我越來越期待明晚的宴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