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丹佐放下茶杯,瓷器與水晶桌面相觸,發出清脆的聲響。陽光透過琉璃窗,在他翡翠色的眼眸中投下細碎的光斑。
“你以為我會忘記嗎?”
他的聲音很輕,卻讓伊塞亞手中的茶杯微微震顫,“即使你的發色從焰紅變成淺金,眼睛由湛藍化作粉晶,即使你的身形縮小了整整一圈······”
“我都能一眼認出你。”
梅丹佐沒有告訴伊塞亞,當他那次無意中看到那幅畫像時,他的心裡究竟是什麼滋味。
隔着二十萬年的光陰,在他夢裡出現過無數次的身影,終于落到了實處。
哪怕他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模樣,梅丹佐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我帶你來看個東西吧。”
穿過種滿白玫瑰的花園,停在了那座雕像前。梅丹佐的手在上面輕輕一撫——
雕像無聲地向兩側滑開,露出後面盤旋向下的階梯。
“跟緊我。”
梅丹佐回頭看了眼伊塞亞,翡翠色的眼眸在幽光中顯得格外深邃,“下面的防護咒語隻認我的氣息,小心别誤傷了你。”
随着他們一步步向下,空氣中的溫度逐漸降低。伊塞亞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氣在面前凝結,他這才注意到階梯扶手上雕刻着細密的符文——
那是古天語寫就的防護咒,隻存在于創世初期,每一個字符都蘊含着足以毀滅一座城池的力量。
“到了。”
梅丹佐在最後一級台階前停下,手掌按在面前的石門上。石門上的鈴蘭紋章亮起淡藍色的光,随後緩緩開啟。
空空蕩蕩的房間裡,隻有對面的牆壁上,懸挂着一副卷軸。
卷軸上繪着四個天使的身影。
左側的風之天使拉斐爾幾乎透明,隻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唯有那雙青綠色的眼眸依舊深邃而平和。他的手中握着一支翡翠雕刻而成的長笛,笛身上纏繞着細小的旋風。
右側的雷天使長烏列爾是四位中唯一保持清晰的形象。天使赤足踏在地面上,足下生長出無數細小的藤蔓,纏繞在他的腳踝上。而在他的背後,還隐隐的浮現着一個與他相似卻不相同的虛影。
“那是他的前生,雷米爾。”
梅丹佐說。
雖然是同一個靈魂,但在魂飛魄散後重聚,失去了前生的記憶,就不能完全算是同一個天使了。
下方的水之天使加百列渾身籠罩在流動的水幕中,黃金的羽翼上纏繞着淺藍色的光,她的發絲如同月光下的海浪,随着無形的波濤起伏。少女微閉眼眸,白色的長裙将她的身姿勾勒的分外的聖潔。
倒是不太像他認識的那個水天使長加百列,伊塞亞想。
而在卷軸最上方——
一個火紅的虛影已經完全顯現。天使的六翼由純粹的金色火焰構成,與另外三位天使不同,那個身影的羽翼并非靜止,而是在不斷燃燒與重生中循環往複。
天使的面容依舊有些模糊,但那雙湛藍的眼眸卻比聖浮裡亞的天空還要純粹。最令人心驚的是天使的胸口處——
那裡有一個巨大的空洞,邊緣還殘留着金色的灼燒痕迹。
“二十萬年前,”梅丹佐的聲音在密室中回蕩,“你消失之後,這幅畫上就再也沒有了你的身影。我以為你就算魂飛魄散,再過幾萬年也該回來了。烏列爾走的比你晚,回來的都比你早。”
“但你沒有。”
“我一直沒等到你,直到那天,我從尚達奉那裡看見了你的畫像,再來看這幅畫的時候,就看到畫上重新浮現出你的身影。”
伊塞亞還記得這幅畫。
當年離創世沒多久,四位掌管元素之力的天使長,他,加百列,雷米爾和拉斐爾就一同将自己的一部分本源力量分離出來,注到了這幅畫卷之中。而與此同時,這幅畫卷也能感受到他們的靈魂力量。
最開始留下這幅畫卷的原因,不過是用來監測三界之中元素力量的強弱。可沒想到,世事無常,在他當年被封印進虛無之地之後,這幅畫卷上屬于他的那一部分也自然而然的消散。
伊塞亞心下了然。
恐怕是在他重回天堂之後,這幅畫卷又一次感知到了他的靈魂力量,哪怕很微弱,卻也讓這幅畫上重新現出了他的身影。
“嗯?”
伊塞亞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位置上,旁邊的梅丹佐卻是疑惑出聲。
“怎麼了?”
“沒有。”
天使長的手按在了那幅已經經曆過二十萬年時光的畫卷之上,落到了畫卷的另外一邊,聲音裡摻雜着疑惑和震驚。
“我記得上次來看的時候,這裡應該沒有東西的。”
伊塞亞把自己的目光移到了畫卷的另一端。
那兒是豐天使長拉斐爾的區域。此刻這位的畫像程度比起他來也好不了多少,隻隐隐約約地留下一個人型。伊塞亞這才想起,他回到天堂怎麼說也有着幾千年了,卻從來沒有聽說過他當年的這位同伴。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拉斐爾作為原初天使之一,甚至是四大元素天使長之一,無論如何也該在現在的天堂占據一席之地。
然而現在天堂無人不知的七味天使長之中,卻并沒有這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