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路西菲爾盯着他，忽然一把伸手扣住他的後頸，力道不輕不重，卻讓他無法掙脫，将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伊塞亞能感受到對方指尖傳來的溫度，比平時要高一些。

“你在試探我。”

這不是疑問句。

伊塞亞眨了眨眼，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那殿下會讓我去嗎？”

他的聲音很清脆，帶着若有似無的挑釁，卻又夾雜着一絲難以察覺的期待。

路西菲爾沒有回答。

他的手在伊塞亞後頸敏感的肌膚上輕輕的摩擦着，感受着對方細微的顫栗。伊塞亞的呼吸明顯亂了節奏，但眼神依然倔強。

“你笃定我會阻止你。”路西菲爾開了口。

“不。”伊塞亞輕笑，“我隻是在想，如果殿下真的不在乎，又何必特意叫我來問呢？”

他故意放慢了自己的語速，粉色的舌尖故意舔過下唇，留下一點濕潤的痕迹。路西菲爾的目光也正如他所想的那般，不自覺地追随着這個動作，眸色漸深。

空氣仿佛凝固了。

最終，路西菲爾卻松開了手。

“随你。”

他轉身走向窗邊，背影挺拔而疏離。伊塞亞看着他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漸漸淡去。

“那我可以走了嗎，殿下？”

路西菲爾沒有回頭。

“滾吧。”

伊塞亞踏出晨星宮大門的那一刻，聖浮裡亞的晨光正好穿透雲層，将整座宮殿鍍上一層耀眼的金邊。天使下意識擡手遮了遮眼睛，淺金色的睫毛在強光下微微顫動，像是振翅欲飛的蝶翼。

“你就不怕玩脫了？”

火焰聖劍的聲音在他腦海中炸響，“那可是路西菲爾！”

陽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斜斜地投在台階上，伊塞亞漫不經心的站在最高處，目光沒有聚焦的望着遠處。

“怕？”他笑得很随意，粉色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暗芒，“再如何，他也不能殺了我。”

左右在生命沒有威脅的時候，伊塞亞承認，對路西菲爾的恨就會占據上風。

他不想按着路西菲爾的意思來。

伊塞亞當然知道，這一年左右的時間裡，路西菲爾沒有忘了他——

或者說，這位天國副君等着他自己找上門。

伊塞亞卻偏偏不如他的意。

路過街邊的噴泉時，天使停下了腳步。

水珠濺落在他的手背上，冰涼刺骨。池水中倒映着他的臉——

那張與二十萬年前截然不同的面容。淺金色的長發，粉晶般的眼眸，連身形都比從前纖細了一圈。若不是梅丹佐點破，連他自己都快忘記曾經的模樣了。

“那你的加翼，就讓梅丹佐來？”

火焰插話。

“嗯。”

伊塞亞順手揩了一把飛濺的水滴，不甚在意的道。

“我也沒有更好的人選。”

他展開羽翼，四對潔白的翅膀在陽光下近乎透明。

穿過第一天的雲層時，下方的雲海逐漸染上暮色，黑暗與光明在此融合。而當最後一片白雲也被抛在身後時，眼前豁然開朗——

紅海特有的暗紅色天幕籠罩四野，像是被打翻的葡萄酒浸染了整個蒼穹。

确定了那個熟悉的方向，降落時伊塞亞沒有減速，長靴落地時，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幾隻栖息在玫瑰叢中的夜鴉被驚起，撲棱着翅膀消失在暮色中。

“你來了。”

蛾摩拉的天色是昏暗的，蘭斯卡的聲音從拱門的陰影處傳來。伊塞亞擡頭，那個銀發血族正倚在爬滿薔薇的廊柱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金質的懷表。月光落在他蒼白的臉上，黑色的瞳孔宛若深淵。

“借住幾天。”伊塞亞徑直走過他身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蘭斯卡的頭發顔色似乎比原先亮了，“我的地方沒動過吧？”

蘭斯卡跟上他的腳步，“誰敢動你的地方？”

“我是什麼很貴重的——”

伊塞亞扭過頭，本來想反問，卻被蘭斯卡自然的截過話題。

“誰敢動你，我就殺了誰。”

伊塞亞瞟了他一眼，沒做聲。

推開橡木門的瞬間，熟悉的沉香氣味撲面而來。伊塞亞脫下制服外套随手一扔，精準地挂在門口的衣架上。窗外，明月剛剛升起，将整個房間染成亮銀色。

“所以，”蘭斯卡進他的房間跟在自己的地盤沒什麼兩樣，大大咧咧的往床上一坐，“又是誰惹了你？”

伊塞亞解開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露出鎖骨處斑駁的紅痕。他仰頭倒在床上，淺金色的長發在暗紅色的床單上鋪開，像碎金散落在土地上。

“恭喜你，猜錯了。”他擡手遮住眼睛，聲音悶在掌心裡，“這次是我主動招惹的。”

蘭斯卡的眼眸暗了暗，修長的手指撫過伊塞亞的臉頰，“讓我猜猜······和你加翼的事情有關？”

“聰明。”伊塞亞移開手，粉色眼眸在月光下流轉着奇異的光彩，“下周的儀式，要不是你去不了天堂，還真想叫你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