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塞亞沒說出口的是,他也怕路西菲爾的火沒下去,再折騰他。
梅丹佐的表情松動了一瞬,但很快又闆起臉。
“你知道路西菲爾這周發了幾次火嗎?”他伸手揉了揉伊塞亞淺金色的長發,“我們這位副君在朝會上那臉都拉着在。”
伊塞亞縮了縮脖子。他當然知道路西菲爾的脾氣,那位光耀晨星發起火來的樣子沒有天使見過——
光冷下臉來,就足以讓無數天使噤若寒蟬。
“他······知道我去哪兒了?”伊塞亞小心翼翼地問道。
“加百列倒是想告密,可惜連她也沒找到你。”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伊塞亞一眼,“誰都不知道你去哪兒了。”
伊塞亞這才松了口氣。
紅海與三界隔絕已久,就連天使長們對那裡的了解也僅限于古籍記載。蘭斯卡的存在,更是他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之一。
“那路西菲爾為什麼.······”
“他也在找你。”梅丹佐打斷他的話,翡翠色的眼眸閃過一絲複雜,“沒有他的命令,加百列也不可能動用天使軍團那麼多的天使去找你的下落。”
伊塞亞的心猛地一跳。路西菲爾居然動用了天使軍團的力量搜尋他?這個認知讓他既驚訝,又隐隐有些不安。
梅丹佐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
“伊塞亞,你太低估自己對他的影響了。”天使長的手指撫過他的臉頰,頓了頓。
“他不知道你是誰,但潛意識裡,他還是會被你吸引。你們是一魂雙生的存在——”
話說到一半,梅丹佐突然停住了。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眼眸裡閃過一絲晦暗。
“算了。”
他松開伊塞亞,轉身推開大聖堂的門,“先去完成加翼儀式吧。”
伊塞亞卻站在原地沒動。他敏銳地捕捉到了梅丹佐話中的異樣,“梅塔,你是不是——”
“米迦勒。”
梅丹佐背對着他,聲音突然變得很輕,“有時候我在想,如果當年——”
一陣夜風吹過,将天使長未盡的話語吹散在空氣中。
伊塞亞隻看到梅丹佐的肩膀微微顫動了一下,然後恢複了平靜。
“沒什麼。”
梅丹佐轉過頭,臉上又挂上了那副熟悉的慵懶笑容,“快進來吧,再拖下去天都要亮了。”
大聖堂内,月光透過琉璃鑲嵌的穹頂灑落,将整個空間籠罩在一片聖潔的光暈中。
七根巨大的立柱直抵穹頂,柱身上雕刻着創世之初的古老符文,在月光下流轉着淡淡的金光。地面鋪着純淨的白玉石磚,每一塊都鑲嵌着細碎的星砂,在光下泛起漣漪般的光暈。
聖池位于正中央,由一整塊天青石雕琢而成,池水呈現出半透明的白金色,表面漂浮着細小的光點,如同将銀河傾倒其中。池邊擺放着七盞純金燭台,燭火卻是純淨的聖光凝聚而成,不搖曳也不熄滅,永恒地照亮這一方神聖空間。
伊塞亞的赤足踩在冰涼的白玉石磚上,每一步都激起細微的光紋。他望着聖池周圍已經準備就緒的六位高階天使——
他們身着純白祭袍,背後展開六對羽翼,手持着不同的聖器,安靜地站在預定的位置。整個場景莊嚴而肅穆,讓他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節奏。
“這麼緊張?”
梅丹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比平時柔和許多。天使長的手指輕輕搭上他的肩膀,“又不是第一次,怕什麼?”
伊塞亞搖搖頭,粉色眼眸中閃過一絲倔強。他深吸一口氣,解開衣帶的動作卻還是遲疑了。二十萬年的封印讓他本能地對這種神聖儀式産生抗拒——
就像久居黑暗的人突然暴露在烈日之下,都會恐懼光明的注視。
梅丹佐似乎察覺到了他的不安。天使長繞到他面前,翡翠色的眼眸在聖光映照下流轉着溫柔的光彩。他親手為伊塞亞解開外袍的系帶,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什麼易碎的珍寶。
“看着我。”
梅丹佐低聲說,指尖撫過伊塞亞緊繃的下颌線,“就像以前一樣。”
随着最後一層布料滑落,伊塞亞背後的四對羽翼在聖光中舒展開來。而在最下方,第五對翅膀的輪廓若隐若現——
在大聖堂濃厚光明力量的流轉下,伊塞亞那個不怎麼熟練的光魔法很快就失效了。
“會有點疼,你忍一忍。”
梅丹佐說。
伊塞亞望向聖池。池水中的光點仿佛有生命般向他聚攏,在池邊形成一圈耀眼的光環。他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龐大能量。
那是比二十萬年前更加精純的光明之力,經過曆代天使長的加持,已經接近創世之初的濃度。
“開始吧。”他輕聲說。
踏入聖池的瞬間,伊塞亞的呼吸一滞。
池水比他想象中更加灼熱,接觸到皮膚的刹那,就像千萬根銀針同時刺入毛孔。光點立刻纏繞上他的腳踝,順着小腿攀爬,所過之處留下細密的刺痛感。
梅丹佐展開六翼,聖光從他掌心湧出,與池水中的光點融為一體。當第一道光芒刺入伊塞亞後背時,他猛地仰起頭,淺金色的長發在聖光中飛舞。
劇痛如同活物般鑽進他的脊椎,在骨骼間遊走。伊塞亞咬緊了下唇,嘗到了鐵鏽般的血腥味。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被撕開一道口子,為第五對新生的羽翼騰出空間。聖池的水沸騰起來,光點瘋狂的旋轉着,形成一個耀眼的光繭将他包裹其中。
“放松一點。”梅丹佐的聲音穿過光繭,奇迹般地傳入他耳中,“别抵抗它,試着吸收它。”
伊塞亞強迫自己放松緊繃的肌肉。而随着他的順從,疼痛也漸漸的轉變為一種奇異的灼熱感。光明之力順着他的經脈流淌,所過之處,原本淤積的污垢都被沖刷的幹幹淨淨,隻剩下散着淡淡金光的脈絡。
仿若新生。
伊塞亞很快就驚訝地發現,這些力量,居然與他體内殘存的火之本源産生了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