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我剛剛進來的時候看到外面有天使吵架，怎麼回事？”

阿斯蒙蒂斯停下了自己的笑聲，說。

“啊？”

那天使蒙了一瞬，方才反應過來，“我這就去處理！”

随即一溜煙的跑的沒了影子。

待周圍終于清淨下來，阿斯蒙蒂斯這才把目光重新落回伊塞亞身上。他走到伊塞亞的面前，狀似随意地伸手勾起着伊塞亞的一縷金發，語氣輕佻，“幾十年不見，變化挺大嘛。”

伊塞亞不着痕迹地後退半步，路西菲爾在這裡，他可沒那個膽子跟阿斯蒙蒂斯卿卿我我。

“加翼後我的身體有所成長。”

“那确實是長大了。”阿斯蒙蒂斯的眼神在他身上轉了一圈，帶着暧昧的笑，“聽說你和梅丹佐——”

“阿斯蒙蒂斯。”路西菲爾出聲打斷他，“你不是說要去檢查舞台設備？”

這句話插的實在太過莫名其妙，路西菲爾幾乎把自己想讓阿斯蒙蒂斯滾的想法擺到了臉上，就連伊塞亞，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

紫眸天使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很快又恢複玩世不恭的模樣。

“哎呀，差點忘了。”他湊近伊塞亞耳邊，用隻有兩個天使能聽見的聲音低語，“改天單獨聊聊？" ”

沒等伊塞亞回答，路西菲爾冰冷的視線已經掃了過來。阿斯蒙蒂斯聳聳肩，哼着小調晃悠着離開了。

空蕩的劇場頓時隻剩下他們兩個天使。

伊塞亞抿了一下嘴唇，他能感覺到路西菲爾的目光正一寸寸的審視着自己。從泛着淡金光芒的五對羽翼，到明顯成熟了許多的面容輪廓。

那種被解剖般的視線讓他如芒在背。

“加百列讓你來的？”路西菲爾終于開口。

“······是的。”

“你可以拒絕。”

伊塞亞抿了抿唇，“加百列殿下說需要我。”

“她總是這樣。”路西菲爾冷哼一聲，“罷了，既然來了就好好演。”

氣氛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伊塞亞盯着地面上的光斑，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這個時候他應該怎麼辦？開口說話，還是繼續裝死？

“這些年，”路西菲爾卻在伊塞亞得出結論前率先開了口，問道，“在軍團還習慣嗎？”

伊塞亞猛地擡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路西菲爾居然會關心他的近況？

當初叫他滾，伊塞亞還真以為自己搭上路西菲爾的任務就算失敗了——

看這樣子是還有後續？

“還、還好。”他結結巴巴的回答，“就是些常規任務。”

路西菲爾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他胸前的軍團徽章上。

“聽說你升職了。”

伊塞亞低低的“嗯”了一聲。

又是一陣沉默。

遠處傳來阿斯蒙蒂斯和不知道哪個天使的說笑聲，襯得他們之間的氛圍更加僵硬。路西菲爾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轉身。

“我還有會議。”

伊塞亞下意識行禮，“恭送殿下。”

路西菲爾卻隻是冷冰冰的盯着他。

伊塞亞維持着行禮的姿勢，後頸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驟然緊繃的氛圍——

路西菲爾似乎在等待什麼，但他完全不明白對方想要怎樣的回應。

“你就沒什麼要說的？”

路西菲爾突然開口，聲音裡帶着難以察覺的煩躁。

伊塞亞茫然地擡頭，正對上那雙風青色的眼眸。此刻那眼底翻湧着複雜的情緒，像是暴風雪來臨前的天空。他下意識攥緊了衣角。

“我······”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殿下希望我說什麼？”

路西菲爾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空氣中凝結的寒意讓伊塞亞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便裝裸露在外面的小腿微微的瑟縮着，浮現出一層很細的雞皮疙瘩。

“很好。”路西菲爾轉身，語氣帶着些冷漠，“看來是我多慮了。”

就在那抹身影即将消失在門口時，伊塞亞突然沖口而出。

“等等！”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劇場裡顯得格外突兀。路西菲爾停住腳步，但沒有回頭。

伊塞亞的指尖深深的掐進自己的掌心。理智告訴他應該就此打住，骨子裡埋藏的瘋狂卻驅使他上前。

沒有人能告訴他前方是什麼——

伊塞亞在賭。

就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

“如果，如果殿下不忙的話，”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能請您······指導一下我的台詞嗎？”

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伊塞亞就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多麼拙劣的借口——堂堂天國副君怎麼可能浪費時間指導一個低級天使排練話劇？

可令他震驚的是，路西菲爾真的轉過了身。

“台詞？”

副君緩步走回，長靴落在地面的聲響讓伊塞亞的心跳禁不住的開始加速，“哪一段？”

伊塞亞手忙腳亂地抓起被天使塞來的劇本。在此之前他甚至都沒有打開看過。紙張在他顫抖的指尖沙沙作響。他胡亂翻到一頁，根本沒看清内容就指了上去。

“這，這裡。”

路西菲爾垂眸掃了一眼，突然輕笑出聲。那笑聲裡帶着幾分危險的意味，“你确定？”

伊塞亞這才看清自己指的是什麼——

那赫然是“晨星之子”向“至高之父”告白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