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走了。”
蘭斯卡轉身,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披風,在背後用銀線繡着個骷髅,“地獄的騷動已經驚動到了天堂,救你的天使想必很快就會到。”
“等等。”伊塞亞叫住他,“我那裡還剩一點點。”
“留着吧。”蘭斯卡頭也不回地擺擺手,“誰知道下次會不會用得上。”
血族的身影逐漸的消失在黑暗中,把伊塞亞獨自留在了屍橫遍野的戰場上。他低頭看着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一個計劃逐漸成形。
他必須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幸存者,而非叛徒。
伊塞亞咬緊牙關,抓起一塊鋒利的碎片。當碎片猛的刺入側腹時,驟然傳來的劇痛禁不住的讓他眼前發黑。
鮮血湧出,浸透了白色的制服。他又在手臂和腿上制造了幾處深可見骨的傷口,最後用殘餘的黑紅霧氣腐蝕了自己的半邊羽翼。
“這樣······應該夠了。”
天使喘息着倒下,意識逐漸模糊。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伊塞亞聽到遠處傳來天使的号角聲。他努力睜開眼,看到天際亮起無數光點。
天堂的救援隊終于來了。
當光明再次降臨,首先感受到的是天堂特有的光明氣息。伊塞亞緩緩的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病房中。陽光透過紗簾灑落在被單上,胸口的印記仍在隐隐作痛,但已經不再灼燒。
“水······”
他試圖開口,卻發現喉嚨幹澀得像是被火烤過。這個微小的動靜驚動了床邊睡得正香的天使。
拉格裡猛地擡起頭,這位向來穿衣服連領口都能仔細檢查彎折角度的天使此刻眼下挂着濃重的青黑,制服皺巴巴的,顯然已經守候多時。
“伊塞亞!你終于醒了!”拉格裡幾乎是蹿起來,手忙腳亂地倒了杯水遞到他唇邊,“你知不知道你都昏迷半個月了。”
伊塞亞低下頭,小口啜飲着,清涼的液體滋潤了灼痛的喉嚨,總算讓身體舒服了一點。
“慢點喝。”拉格裡小心翼翼地扶着水杯,眉頭緊鎖,“你的内髒受損嚴重,動作慢一點。”
伊塞亞點點頭,卻在吞咽時忍不住皺眉。水劃過喉嚨的感覺像是吞下碎玻璃,每一口都帶着細微的血腥味。他低頭看着自己纏滿繃帶的手,還是隐約能感覺到皮膚下黑紅氣息的躁動。
當時匆匆忙忙,蘭斯卡也沒來得及把他身體裡的東西全部吸走。
“其他天使,”他啞着嗓子問,“都回來了嗎?”
拉格裡的動作僵住。天使放下水杯,抿了一下唇。
“第七獄······已經完全塌陷了。”拉格裡聲音發顫,“除了你,沒有其他生還者。”
伊塞亞閉上眼睛,尤裡爾最後那個眼神又浮現在腦海中——
冰藍色的眸子裡沒有憤怒,隻有深深的失望。他攥緊了被單,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路西菲爾殿下和梅丹佐殿下都來看過你。”拉格裡努力讓語氣輕松些,換了一個話題,“還有瑞爾他們,都來看過你。”
門外突然傳來規律的腳步聲,拉格裡立刻站起身整理儀表。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加百列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水天使長今天穿着素白的常服,金色的長發用一根銀繩松松束着,看起來比平日少了幾分威嚴。
“加百列殿下。”拉格裡深深行禮。
“你先出去吧。”加百列溫和地說,目光卻一直停留在伊塞亞身上。
當房門關上後,加百列走到床邊。她伸手撫過伊塞亞的額頭,指尖帶着治愈系的微光。伊塞亞下意識瑟縮了一下,這個細微的反應卻沒有逃過加百列的眼睛。
“還在疼?”加百列聲音很溫柔的問。
“好多了。”伊塞亞垂下眼簾,避開了加百列的目光。
不管怎麼說,謀殺天使長副官的這種事,伊塞亞也是第一回幹,緊張是自然的。
加百列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陽光透過紗簾,在她臉上投下一層模糊的光影。
“伊塞亞,”她突然開口,“告訴我那天發生了什麼。”
房間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伊塞亞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以及體内黑紅物質細微的躁動。
他早就準備好了說辭,但面對加百列,天使依舊無法抑制的感到緊張。
“我們······在采集暗焰結晶。”他緩緩道來,聲音嘶啞,“突然地面開始震動,熔岩噴發。尤裡爾大人命令我們撤退——”
加百列靜靜聽着,手指輕輕敲擊着膝蓋。當伊塞亞說到貪婪之牆活過來時,她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加百列突然打斷他。
伊塞亞咽了口唾沫。
“我,我不知道。”
“飛到一半我就暈了過去,醒來就在這裡了。”
加百列的目光在伊塞亞臉上停留了片刻,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微光。
伊塞亞屏住呼吸,感覺一股溫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掃過全身。
那是獨屬于天使長最純正的治療術。
“你的傷會好起來的。”加百列最終收回手,語氣恢複了往日的溫和,“隻是需要時間。”
伊塞亞悄悄松了口氣,緊繃的肩膀微微放松。看來即便是加百列,也沒能發現他體内殘留的血族力量。
“謝謝殿下關心。”他低下頭,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