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有些花隻能在紅海和地獄生長？”亞當指着一株卡羅拉問道。

伊塞亞的目光微微一凝，但很快恢複平靜。“因為它們的生長需要特定的環境，天堂的光明之力并不适合它們。”

“那為什麼這株可以在這裡存活？”亞當追問道。

“因為有人為它設置了特殊的結界。”伊塞亞簡短地回答，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作停留。

亞當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回避，但沒有繼續追問。他轉而問道：“伊塞亞，你去過地獄嗎？”

伊塞亞的腳步頓了一下。“去過。”他淡淡地說道，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

“那裡是什麼樣子的？”亞當的眼中閃爍着好奇的光芒。

“黑暗，混亂，與天堂截然不同。”伊塞亞的回答依舊簡潔。

亞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又問：“天使也會去地獄嗎？我以為那裡是敵人的領地。”

伊塞亞看了他一眼，平靜地說道，“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

亞當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感興趣，還想再問什麼，但伊塞亞已經轉身走向另一片區域。“接下來，我們來看看這邊的。”

亞當對一切都充滿了新鮮感，他的問題層出不窮，但伊塞亞始終保持着耐心，一一作答。隻是每當話題涉及到一些敏感的内容時，他都會巧妙地避開。

中午時分，兩人在一棵樹下休息。亞當咬了一口果子，突然問。

“伊塞亞，你相信父神嗎？”

伊塞亞微微一怔，沒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

“為什麼這麼問？”

亞當眨了眨眼睛，神情天真卻認真。“因為我覺得你和其他的天使不太一樣。他們提到父神時，眼中總是充滿敬畏和信仰，但你……好像很平靜。”

伊塞亞沉默了片刻，才緩緩說，“信仰是每個天使的本能，但表達方式各有不同。”

亞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沒有再追問。他擡頭看向天空，突然笑了。“伊塞亞，謝謝你今天教我這麼多。”

伊塞亞看着他純粹的笑容，心中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這個被父神賦予自由意志的人類，或許真的與天使截然不同。

“明天我會繼續教你。”伊塞亞站起身，準備離開。

亞當突然叫住他：“伊塞亞，我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

“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完全的自由，你會做什麼？”

伊塞亞的背影微微一僵，但他沒有回頭，隻是輕聲說道：“自由從來都不是絕對的，亞當。”

接下來的日子裡，伊塞亞每天都會準時前往伊甸園，教導亞當認識天堂的規則，動植物的特性，以及天使的曆史。亞當學得很快，但他的問題也越來越多，有些甚至觸及到伊塞亞不願回憶的往事。盡管如此，伊塞亞始終保持着耐心，一一解答。

然而，這一天卻與往常不同。

亞當坐在生命之樹下，眉頭緊鎖，手裡攥着一片閃着金光的葉子，神情煩躁。

“伊塞亞，我真的記不住這麼多名字……它們長得都差不多，為什麼非要區分得這麼清楚？”他擡起頭，眼中帶着一絲不耐。

伊塞亞站在他面前，語氣依舊平靜，“這些是基礎，你必須掌握。”

“可我覺得沒必要！”亞當一把丢開葉子，站起身來，“天堂的植物就算了，地獄和紅海……我又不會去那些地方，為什麼要學？”

伊塞亞的眉頭微微皺起。

“這是父神的旨意，你必須學會。”

“父神、父神，你們總是這樣說！”亞當突然提高了聲音，眼中閃過一絲叛逆，“可祂從沒親自告訴過我，為什麼非要學這些！”

伊塞亞眼皮一跳。雖然他自己也未必對那位神明有多少敬仰，但他還是第一次在天堂裡聽到這樣的話。

天使的聲音冷了下來，“亞當，注意你的言辭。”

“我隻是實話實說！”

亞當毫不退讓，“你們天使總是這樣，把一切都歸為‘父神的旨意’，可父神什麼時候真的管過天堂？”

一瞬間，伊塞亞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虛無之地的黑暗，被剜去心核的痛楚，神靈的沉默……他的怒火驟然燃起，眼眸中閃過一絲赤紅。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亞當愣住了，他從未見過伊塞亞這樣的表情。

“你以為自由是什麼？是任性妄為？是質疑一切？”伊塞亞幾乎從來沒有生氣到能夠讓别人看出來的程度，“你連最基礎的知識都不願學，卻妄想理解神的意圖？”

亞當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被伊塞亞打斷。

“夠了。”他轉身展開翅膀，語氣決絕，“既然你覺得這些無用，那今日的教導到此為止。”

“等等，伊塞亞！”

亞當急忙伸手，卻隻抓住了一片飄落的羽毛。

伊塞亞頭也不回地飛離了伊甸園，隻留下亞當站在原地，懊悔地握緊了拳頭。

伊塞亞離開後，伊甸園陷入了沉寂。亞當站在原地，望着那片飄落的羽毛緩緩落在地上，心裡湧起一陣說不出的懊悔。他蹲下身，撿起那片羽毛，指尖輕輕撫過柔軟的羽絲，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