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盡頭的身影驟然停住。
蘭斯卡緩緩轉身,黑色的瞳孔在暗光下收縮成針尖的大小,臉上的血色褪得幹幹淨淨。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帶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伊塞亞知道自己踩到了蘭斯卡最不該踩的雷區,可他已經停不下來了。
“我說錯了嗎?”
他冷笑一聲,“你書房裡那幅畫,你以為我不知道是誰?那個給你戴了綠帽子,轉頭就跟别人跑了的女人——你到現在還留着她的東西,怎麼,還在等她回心轉意?”
蘭斯卡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下一秒,血族的身影如鬼魅般閃至伊塞亞面前,速度快到天使甚至來不及後退。
“啪——!”
一記耳光重重甩在伊塞亞臉上,力道大得讓他整個天使後退了幾步,踉跄着撞上牆壁。
血腥味瞬間在口腔裡蔓延,他的左臉火辣辣的疼,溫熱的血順着唇角滑落,滴在白色的衣襟上,暈開刺目的紅。
伊塞亞擡手捂住臉,指尖觸到一片黏膩。他擡起頭,粉紅色的眼眸裡映出蘭斯卡冰冷到極點的臉。
血族的指甲不知何時從手掌上伸長了幾寸,剛才那一巴掌,直接在他的臉上留下了可怖的傷口。
“滾。”蘭斯卡的聲音像是數九寒冬的冰霜,“立刻,從我眼前消失。”
伊塞亞的喉嚨發緊,可他卻笑了,笑得譏諷又破碎。
“如你所願。”
他擡手擦掉臉頰上的血,轉身走向走廊另一端的大門。每走一步,臉上的傷口都像被火燒一樣疼,可他卻覺得痛快——
至少這一刻,他終于撕開了蘭斯卡那層永遠遊刃有餘的僞裝。
血族站在原地,黑色的長袍在暗紅月光下如同一片凝固的陰影。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蒼白的皮膚上還沾着伊塞亞的血。
“伊塞亞。”他突然開口,聲音低啞得幾乎不像他,“你最好永遠别後悔今天說的話。”
天使的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回頭。
“我唯一後悔的,就是認識你。”
話音落下,伊塞亞的身影瞬間消失在走廊。
一切都重新歸于寂靜。
蘭斯卡站在原地,良久,他緩緩擡手捂住眼睛,低低的笑了一聲。
那笑聲裡,沒有半點溫度。
走廊盡頭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瑪格麗特提着裙擺沖了進來,暗紅色的長發因為奔跑而略顯淩亂,眸子裡滿是不可置信。
“蘭斯卡!”
她的聲音幾乎破音,目光死死盯着蘭斯卡手上未幹的血迹,“你,你對伊塞亞做了什麼?!”
蘭斯卡放下手,臉上的表情已經恢複成一貫的冷漠,仿佛剛才的失控從未發生過。
“讓他滾出紅海。”他淡淡道,轉身走向窗邊,背對着瑪格麗特,“永遠别再回來。”
瑪格麗特的手指攥緊了裙擺,骨節發白。她剛才親眼看見蘭斯卡一耳光将伊塞亞打得踉跄後退,天使臉上那幾道血痕刺眼得讓她心髒抽痛。
“你瘋了嗎?!”她沖上前,聲音顫抖,“他傷還沒好全,你就這樣對他?!”
蘭斯卡冷笑一聲,依舊沒有回頭。
“怎麼,心疼了?”他的語氣帶着諷刺,“别忘了,他可是天使,而你呢?”
“而我是血族,是嗎?”瑪格麗特打斷他,那雙眼睛裡燃起怒火,“可至少我知道什麼叫珍惜!”
“不像你。”
空氣驟然凝固。
蘭斯卡終于轉過身,黑色的瞳孔平靜的看着她,周身的氣壓低得可怕。
“珍惜?”他輕聲重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了解他多少?知道他心裡裝着誰?又清楚他背地裡有多少算計?”
瑪格麗特咬緊下唇,卻倔強地仰起頭。
少女向來都是直爽潑辣的性子,可在自己兄長面前,提到自己喜歡的人,她還是露出了少見的脆弱。
“我隻知道,他救過我的命,還會在我不高興時靜靜地陪着我,你從來都不會管。”她的聲音低了下來,卻字字清晰,“而你,你連他為什麼離開都不敢問。”
蘭斯卡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出去。”
“我不!”瑪格麗特猛地提高聲音,“你那樣欺負伊塞亞——”
“我說,出去。”蘭斯卡的聲音輕得近乎溫柔,卻讓整個房間的溫度驟降,“還是說,你也想嘗嘗被逐出紅海的滋味?”
瑪格麗特渾身一顫,眼眶瞬間紅了。她死死盯着蘭斯卡,最終狠狠跺了跺腳,轉身沖出了房間。
門被摔上的巨響在走廊裡回蕩。
蘭斯卡站在原地,緩緩閉了閉眼。
窗外,紅海的血月依舊高懸,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