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塞亞的意識從混沌中緩緩浮起。

他最先感受到的是身下柔軟的床褥，和空氣中淡淡的草藥香。天使艱難地撐開沉重的眼皮，刺目的光線讓他不适地眯起眼睛。

模糊的視線中，一抹銀白色身影正坐在床邊。

“你醒了？”阿特萊迪斯的聲音傳來。精靈大祭司放下手中的古籍，淺紫色的眼眸平靜地注視着伊塞亞。

“蘭斯卡······他怎麼樣了？”

伊塞亞的聲音嘶啞得幾乎不成調，喉嚨像是被火焰灼燒過一樣。他掙紮着想要起身，卻因為牽動傷口而倒抽一口冷氣。

阿特萊迪斯的手輕輕按在他的肩膀上，力道不重，卻不容抗拒地将他按回床上。

“别動，你的身體現在脆弱得像張紙。”精靈的聲音依舊平靜，但伊塞亞依舊敏銳地注意到，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微妙的神色。

似乎是······有些不悅？

“還活着。”

阿特萊迪斯簡短的回答，對的是伊塞亞詢問蘭斯卡的狀況。他拿起床頭的銀杯，遞到伊塞亞唇邊，“先把藥喝了。”

伊塞亞接過銀杯，粉色的眼眸悄悄打量着阿特萊迪斯的表情。這位精靈大祭司的嘴角微微下撇，很明顯的心情不好，那雙淺紫色的眼睛裡甚至像是凝着一層薄霜。

好吧，是真不高興。

他乖順地仰頭将藥一飲而盡，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時忍不住皺了皺眉。

“躺好。”

阿特萊迪斯的聲音比往常冷漠一些，伸手取來藥箱。

“把衣服脫了。”

天使慢慢解開衣帶，絲綢睡袍順着他的肩膀滑落下來，露出布滿黑色紋路的蒼白肌膚。那些蛛網般的痕迹從胸口蔓延到腰際，在光下泛着詭異的光澤，一點也沒有消退的迹象。他低着頭，淺金色的長發垂落肩頭，遮住了微微發燙的耳尖。

阿特萊迪斯冰涼的指腹沾着藥膏，輕輕按在那些紋路上。伊塞亞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藥膏接觸皮膚的瞬間，帶來一陣針刺般的痛感。

“忍着點。”

精靈的語氣依然平靜，但手上的力道明顯放輕了。伊塞亞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拂過自己的鎖骨，帶着淡淡的薔薇香氣。

就在阿特萊迪斯的手移到伊塞亞腰際時，房門突然被推開。

蘭斯卡站在門口，六目相對。

“······”

伊塞亞：······

怎麼有種被抓奸的感覺——問題是這回他是真的什麼都沒做。

蘭斯卡銀灰色的短發淩亂地支棱着，很明顯應該是剛醒就過來找他了，那雙黑色的眼眸在看到屋内景象的瞬間暗沉如墨。他的目光死死釘在阿特萊迪斯搭在伊塞亞腰間的手上——

眼神要是能當刀用，蘭斯卡估計能直接把阿特萊迪斯那隻手切了。

房間裡安靜的落針可聞。

伊塞亞下意識就要起身，卻在站直的瞬間，感到腹部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他眼前一黑，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闆上，膝蓋撞擊在木地闆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伊塞亞！”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蘭斯卡幾乎是瞬間就沖到了他面前，卻在伸手要扶時被阿特萊迪斯攔住。精靈大祭司搶先一步将伊塞亞扶起，動作輕柔卻不容拒絕把他抱回床上。

“我說過，你的身體現在很脆弱。”阿特萊迪斯的聲音帶着責備，淺紫色的眼睛掃過蘭斯卡時閃過一絲警告，“不要亂動。”

伊塞亞死死捂住腹部，十根纖細的手指幾乎要嵌入皮肉。

那種疼痛來得太過突然，像是有人用燒紅的鐵鈎在他的腹腔裡翻攪。冷汗瞬間浸透了天使的後背，淺金色的長發黏在蒼白的臉頰上，粉色的眼眸因劇痛而渙散，空洞的望着前方。

“不，不對······”他的聲音細若蚊呐，牙齒不受控制地打着顫，“怎麼會這麼疼······”

蘭斯卡單膝跪在伊塞亞的床邊，黑色的眼眸裡翻湧着驚慌。他伸手想要觸碰伊塞亞，卻在半空中僵住。

天使蜷縮的身體像一張拉滿的弓，每一寸肌肉都繃得死緊，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阿特萊迪斯的神色終于徹底的變了。精靈大祭司的手指迅速搭上伊塞亞的脈搏，試圖在天使早就亂成一團的脈象裡找出原因。

“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