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幼甯唇角微勾,故意沉吟片刻,才慢悠悠道:“既然黎大人執意要護駕……”
她伸手,故意往他包紮的紗布上輕輕一按:“那便跟着吧。”
(她當然知道他在裝。)
(但她偏偏……很吃這一套。)
黎扶甯眉心跳了跳,卻仍保持着那副病弱模樣:“微臣,遵命。”
一旁偷聽的蕭臨氣得發抖,委屈巴巴的盯着宋幼甯:“甯兒,我也要去……”
宋幼甯上下打量他,若是帶他去了,她都已經料到後面她過的是什麼日子,斬釘截鐵的拒絕:“不行,你就老老實實呆着,在客棧等我們回來”
說完,轉身便走,不帶一絲留戀。
“不要啊……”蕭臨看着她絕決的背影,五指撰成拳,指甲刺進掌心也不覺得疼。
他氣的一腳踹在門上,指甲對準黎扶甯:“黎扶甯!你個綠茶男!”
“蕭世子。”
一旁的黎扶甯将指向他的手拍了下來,沖他微微一笑,帶着三分譏笑七分戲虐:“要一起麼?”
說完氣定神閑的小跑過去,落單的蕭臨看着遠去一高一矮的背影,氣的發狂。
挑釁,赤裸裸的挑釁
蕭臨起身就要追,沖着一旁的劉掌櫃喊:“掌櫃的,給本世子備你們這兒最快的馬!”
一旁的劉掌櫃搓着手陪笑:“那個,世子爺,咱們小本生意,您看這銀子......”
蕭臨摸向腰間,突然僵住
壞了,為了見宋幼甯換了好幾套衣服,錢袋放第一套兜裡了……
“記黎扶甯賬上!”蕭臨眼珠一轉。
劉掌櫃直冒冷汗:“可、可黎大人方才特意交代,說若有人賒賬......”
“嗯?”
“......就報官,讓王爺來抓您回去……”
蕭臨:“……”
蕭臨咬牙切齒地扯下自己的外袍扔了過去:“這雲錦料子抵十匹馬都夠!”
劉掌櫃抱着衣服為難道:“可......
“ 又怎麼了?"蕭臨鳳眸微眯,不悅道
“不能抵?”
“不是......”
劉掌櫃縮着脖子指向牆角:“客棧裡隻剩下這一個四條腿能跑的牲畜了……”
蕭臨轉頭,對上一頭正在嚼幹草的灰毛驢。
驢:“嗯……啊……”
蕭臨:“……”
龍母廟廟前,香煙袅袅。
宋幼甯上下打量着龍母廟,青灰色的廟宇依山而建,鬥拱層層疊疊,如一條盤踞山間的蒼龍。
殿前的千年古榕垂落,與青銅香爐裡升起的煙縷糾纏不清。
宋幼甯正執筆記錄着廟内的環境,黎扶甯立于她身側,手持竹傘為她遮着陽光,身上的清香若有似無地。
“蕭世子向來莽撞。”
他突然輕聲開口:“不是驚了太後的貓,就是拆了陛下的匾……”
“公主以後與他少來往……”
宋幼甯筆尖一頓,覺得稀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向知書達理的黎大人何時也學會背後蛐蛐人了?”
黎扶甯面不改色,将傘柄随着她的腳步傾斜:“臣隻是擔心,他若跟來......”
“黎扶甯,你這個小人,居然背後跟公主說本世子壞話!!!”
話音未落,一陣叫罵聲傳了過來,二人齊齊回頭望去。
隻見蕭臨穿着粗布小厮的衣服,身上衣服濕了大半,發梢還滴着水,顯然是一路疾馳而來,粗布衣服上還沾着幾根驢毛。
他疾步沖了過來,一把抓住黎扶甯的衣領:“黎扶甯,你這個小人!!!”
被抓住衣領的黎扶甯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蒼白手指揪住心口衣襟。
宋幼甯立刻上前打掉蕭臨的手,關切道:“怎麼了?”
“無妨......”他虛弱地搖頭。
“隻是傷口......”
蕭臨一口氣差點撅過去:“黎扶甯!你傷的是脖子不是心口……”
宋幼甯撤回手,支着下巴,饒有興味地觀賞黎扶甯的表演。
怪事,她怎麼就那麼喜歡看他演呢?
眼看着二人火藥味漸濃,宋幼甯故意轉移話題:“蕭臨,才多久不見,你怎麼搞成這樣?”
她挑眉打量着他全是補丁和泥點的小厮衣服,以及沾着驢毛,東倒西歪的玉冠。
蕭臨聞言,委屈巴巴地了湊過來:“還不是黎扶甯!他讓劉掌櫃給我牽了頭倔驢,那倔驢還專往水坑裡踩!”
他甩了甩濕漉漉的袖子,水珠濺了黎扶甯一身。
黎扶甯不動聲色地拂了拂衣襟,淡淡道:“世子騎術不精,與驢何幹?”
“就算給您匹馬,又能怎樣……”
“你……!”
蕭臨氣得跳腳,雙手握拳,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宋幼甯眼看着戰争一觸即發,立刻上前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