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讓他趕緊收拾鋪蓋,李公公為他換了住處。
溫淮言窮的可憐,倒也沒什麼可收拾,原主的身家都在他懷裡揣着,剩下的鋪蓋衣服,随便卷一卷就拿走了。
小太監領着他去新房間。
李公公還算大方,大手一揮,給他安排上單間,不用再和其他人一起擠大通鋪。
溫淮言慢吞吞的鋪好床鋪,燒上炭火,在床上呆愣愣的坐着,目光掃過屋子内齊全用具,如果不是滾燙額頭和後背的傷口,在提醒這一切都是真的……
溫淮言真有種恍如隔世的做夢感。
明明才穿越過來幾天,感覺卻好似過了大半年。
被折騰的死了又生,生了又死。
等等……
溫淮言垂死病中驚坐起。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有一件事沒做。
溫淮言利落下床,拎上木桶,打了滿滿當當一桶大冰水,一腳踹開直房薄薄的木闆門,他踹門時,裡面的人還在睡覺。
領事隻穿着一件單薄的白色裡衣,被聲音驚醒,迷迷糊糊擡頭。
“嘩啦!”
一桶冰水從頭澆下,一絲不露。
領事瞬間徹底清醒,冷的打哆嗦,罵罵咧咧的翻下床抖弄裡衣,瞧見目前站着的罪魁禍首,獰笑一聲陰狠道:“原來是你,好小子,竟然沒死,倒是個命大的。”
“不過敢潑我,你怕覺得自己命太長了!”
溫淮言歪頭。
他漫不經心一笑:“潑你又如何,難不成你還想再懲戒我一番?”
“是!”
領事不屑道:“你是我手下的人,我想怎麼懲罰就怎麼懲罰你!”
說罷,他邁步上前揪住溫淮言,作勢要打。
“哦。”
拳頭快落到眼前,溫淮言依舊不急不慌,他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嘴角浮現出一抹笑容,語氣苦惱道:“可我不是司設監的人了,你怎麼辦呢。”
“就在剛剛,李公公已把我調出司設監。”
想不到吧。
溫淮言驕傲挺起胸膛。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莫欺少年窮,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而他報仇隻需要三天!
“李公公手下的人,也輪得到你來管了?”
他挑眉。
李公公?
領事拳風停住,驚疑不定的看他。
真的假的,這麼快就攀上了大人物,莫不是得了失心瘋,說假話哄他?
溫淮言趁領事心神不定,用力一推,領事踉跄後退兩步,身子撞到桌角上,痛的低呼。
溫淮言平靜伸手,理了理被抓皺的衣領,嘴角緩慢上揚。
“你還欠我一桶水,五闆子。”
他笑意未達眼底,一字一頓:“這些我都記着,我遲早會要你還回來。”
說完,溫淮言毫不遲疑的走出直房,他腳步邁的飛快,直到回自己房間,鎖上門,溫淮言平靜的表情才迅速破裂。
他臉皺成一團,心髒狂跳,仰面倒在床上。
好刺激的一天。
溫淮言裝起來時,真的很怕領事不管不顧一拳打下來。
那麼大的拳頭,打人得多疼。
吓死了。
溫淮言拍了拍胸口,反複在腦海裡回放他方才的表演。
這還是他第一次“仗勢欺人”。
也不知道演的像不像,有沒有氣勢。
他得上自己看上去強硬起來,讓其他人知曉,他不是好欺負的。
.
李公公下了大手筆。
琉璃在大昭算不上便宜,不過透明琉璃便宜——王公貴族對琉璃的審美和玉石相似,喜歡帶顔色的,顔色越鮮豔越值錢。
李公公讓工匠按着溫淮言的說法打磨,抛擲,很快精巧漂亮的望遠鏡便新鮮出爐,李公公賞了工匠一大筆銀子,揣着望遠鏡急匆匆往禦書房趕。
路上,還碰到了黎清。
黎清依舊穿着大紅的飛魚服,這顔色很襯他,襯的他面色越發好看,淺淡的唇微微上揚:“這不是李公公嗎。”
“腳步匆匆,是要去哪?”
去哪也跟你沒關系。
李公公不情不願的停下步子:“咱家搗鼓了些個小玩意,拿給陛下看看,逗個樂子。”
“是嗎。”
黎清伸手,彈了彈肩上落的雪:“陛下最讨厭那些個奇淫巧技,公公千萬不要砸了自己的腳。”
“謝大人提醒。”
李公公不生氣,他見誰都是笑模樣:“咱家自有分寸。”
黎清一拳打進棉花裡,覺得無趣,後退一步,讓開位置。
李公公笑眯眯的揣着東西一路到禦書房,見到皇帝的第一眼就“撲通”下跪,雙眼含淚,身體激動到不停顫抖,混似發了羊癫瘋。
正在批奏折的皇帝:“?”
他手一抖,在奏折上印下一個小點,連忙又添了幾個字試圖補救,以免那群膽子小,又愛揣摩聖意的官員胡思亂想,搞出些讓他血壓高的逆天事。
皇帝穩了穩聲音:“何事。”
這咋了。
中邪了?不去看太醫來他這幹什麼?
“陛下,請您看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