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淮言忙得很。
給紫鸢送完東西,就得給李公公上供,溫淮言給李公公的是配套大禮包——玻璃改良制法,不過李公公顯然對此不太滿意。
李公公:“這麼些日子,你就隻研究出這個?”
溫淮言拿出以前敷衍主任的态度:“小的無能。”
他以前的工作宗旨——
事事有回應,件件沒着落。
問就道歉。
李公公對溫淮言這樣更不滿意了。
他敲敲桌子,下達最後的通牒:“下個月,咱家要看見新東西,你不準再拿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忽悠咋家,起碼要同千裡眼相似。”
溫淮言為難:“這恐怕不太容易。”
他又不是哆啦A夢,再說,玻璃改良制法怎麼就亂七八糟了。
“是嗎。”
李公公顯然不信,他覺得溫淮言還有空搗鼓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是不盡力,在李公公眼裡,溫淮言合該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為他發光發熱。
李公公小眼睛一眯,萬分和藹,笑裡藏刀:“沒關系,咱家始終相信,人的潛力是無窮的,隻要輕輕逼一逼,什麼都會有。”
“東西雖好,要是舍不得拿出來,藏着掖着想自己貪下,到時候……帶進棺材裡就不好了。”
這是懷疑自己藏私,威脅上了。
溫淮言無奈:“小的盡力。”
李公公:“下去吧。”
待溫淮言走了,李公公伸手取下脖子上挂着的一長串佛珠,閉目,拿在手裡轉動,他後仰,整個人都躺在椅上上,慢吞吞道:“我原以為他是個老實的。”
“現在看來倒是錯了,整日研究什麼胭脂水粉,好好替我辦事不成嗎,還說拿不出好東西……哼,我看他就是不上心。”
李公公猛的睜眼。
“小桌子。”
他平靜道:“找人,讓他清醒清醒,知道什麼才是應該做的,就以黎清的名義去。”
“是。”
小桌子彎腰,低低應聲。
.
溫淮言一路上氣壓低沉。
他回想李公公的話,隻覺得頭疼,踩着已經開始融化的雪和斷掉的樹枝,一路“嘎吱嘎吱”往回走,才剛進屋,衣服還沒脫,房門就被敲響。
沒完沒了。
溫淮言心累,拉開門,站着兩個太監。
溫淮言:“你們是?”
其中一個太監回答:“奉黎大人的命,請你去司禮監走一趟。”
溫淮言下意識想要拒絕:“這不合适吧,我和黎大人不曾相識,無緣無故的,他為何請我去司禮監走一趟呢。”
“合不合适,不是你我說的算。”
太監闆着臉:“莫要讓我們為難。”
行吧。
知曉無法拒絕,溫淮言隻得道:“那你們等我換身衣服。”
兩個太監互相看看,換個衣服,應當沒事。
“行。”
太監點頭:“快些,不要誤了時辰。”
這話聽起來像要送他上路一樣。
溫淮言關上門,換衣服是假,帶防身武器是真,他從枕頭下摸出一把匕首揣進袖子裡。
宮内不許太監宮女攜帶管制刀具。
規定是這麼規定,卻也沒人仔細查。
溫淮言塞好匕首,理了理褶皺的衣袖,推開門從容道:“走吧。”
倆太監也沒看出他有什麼不同:“請。”
溫淮言跟在太監身後,穿過一排排低矮的直房,走了沒兩步,正巧碰上換班回來的元寶,元寶看溫淮言這副模樣,覺得奇怪,便打了個招呼。
“金子。”
元寶問:“你這是要去哪?”
溫淮言笑容僵硬:“黎清大人請我去司禮監。”
“哦……诶?!”
黎清?!
元寶驚的眼睛都瞪大了,黎清找溫淮言能有什麼好事,說不準跟上次打闆子一樣,憋着壞折磨他,元寶頓時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原地轉圈。
這可怎麼辦。
溫淮言腳步不停,走得很快,他回頭,唇齒起合無聲道:“李公公。”
對哦。
元寶拍了拍腦袋,他可以去找李公公。
想到這,元寶心放下不少,他悶頭往李公公的住所一路小跑,跑的太急,路過拐角時差點撞到人,元寶慌忙連聲道歉,說他無意沖撞貴人。
“無礙。”
頭上傳來的聲音清潤,低沉,恍若流動的泉水一般動人,讓人無端想到上好的璞玉。
元寶不敢擡頭,以他的角度,隻能看到來人豔麗的绯色大襟官服,上繡展翅飛禽,腰間挂着溫潤的上好白玉帶,牙牌是象牙制,龍飛鳳舞寫着官銜。
——從一品,都督佥事。
裴珏。
宮裡無人不知這個名字。
皇帝最疼愛的外甥,未來闆上釘釘,世襲定國公。
這位未來的定國公聽起來脾氣很好,并未因為他的沖撞而生氣,聲音帶着溫和的笑意:“這位内侍,可否勞煩件事。”
勞煩。
元寶聽見這兩個字,吓得一哆嗦:“您您您,您太客氣了。”
他實在是被黎清這種兩面三刀的做派吓出心理陰影來,生怕再遇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