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同桌撒嬌,薄葉千春可有可無地默認’和‘薄葉千春主動提議’,是截然不同的。
前者,代表她無所謂,雖然可以讓人自我安慰‘千春就是對指甲油沒興趣啦,願意讓我動手,是因為我喔’,但多想的人,也會有那麼一點點的‘是隻對指甲油無所謂嗎?還是,其實對我也有點無所謂,一旦有更好的朋友,就會毫不猶豫地換掉我,對别人露出可愛的笑容呢?’
後者,以她對不感興趣實物不會多投一個眼神的性格,是在非常确切的,沒有一點誤會空間的,散發出‘沒錯喔,我很在意你’的全然肯定。
同桌怔住。
薄葉千春彎起眼睛,因為在陽光下,綠色的眼睛有些明亮,瞳底偏淺,似薄荷綠、比晶瑩的指甲油還要更瑩潤幾分,虹膜卻又偏深些,一瞬不瞬地盯着同桌。
在下課鈴聲響起,老師沿着走廊從教室後方走向門口時,她順勢低下頭,用臉頰蹭了蹭同桌的手,問:“好不好?”
因經常握球拍,同桌的掌心有點繭子,蹭起來有點磨砂感。
女性的手不算太大,但手指稍合攏些,就能像勺子一樣輕松盛住薄葉千春的側臉。
這難免讓薄葉千春想起另一隻手:指骨明顯,剛觸碰上來時如冷水般涼,沒過多久又像被點燃的碳火般燙,屬于男性的手。
那隻手的掌心其實沒有多少繭子,隻是男性的手掌本來就偏硬,緊緊攬住薄葉千春的腰時,單薄的衣物就好像忽而消失了,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對方手掌的每一寸弧度,也能清晰感知到每次深入時、手掌會越發收緊。
……
不太妙。
不着痕迹的,薄葉千春蹙了下眉,在同桌收攏手前,稍偏一偏面頰避開,而後坐直,再次笑起來:“不過,我想塗沒有顔色的那種指甲油,你有嗎?”
同桌合攏已經空空如也的手掌,從怔然中回神,“沒有顔色的嗎?我、”
突然,她戛然而止。
原本凝在薄葉千春面頰上的視線也微微側移,越過她的肩膀看向她的身後,仿佛看到了什麼,面色微變。
有那麼一瞬,那張臉上閃過宛如人類面對天災般的畏懼感。
不過隻有一瞬。
在轉瞬即逝後,便是翻湧上來的惱羞成怒。
薄葉千春:“……?”
她的第一反應,是:‘非人存在’出現了?
但沒有熟悉的冰冷凝視感。
薄葉千春下意識地半側過身,順着同桌剛剛的視線看去,一眼看到的是仍站在走廊上的乙骨憂太。
明明老師離開時在他面前停留了一會兒,大概交代了‘不用再罰站,回去吧’之類的話,但和之前一樣,他仍站在走廊上。
不,他的頭甚至要比之前還低。
可能是因為随着下課、走廊上開始出現附近班級的學生,他們在路過時,或多或少地會打量幾下乙骨憂太,有的還會竊竊私語。
在悄然的打量和低低的竊竊私語聲中,乙骨憂太緊緊地低着頭,身體在顫抖,不知何時,水桶裡大半的水都潑灑而出,徹底濺濕了他的褲子,讓他看起來有幾分被人關在衛生間裡潑水的可憐兮兮。
他的嘴巴在動,很快速地動,仿佛在不停地自言自語着什麼。
周圍同學看過去的眼神越發怪異,不少人在路過時都會默默地貼着窗戶走、選擇遠離他,仿佛在躲避什麼髒東西。
薄葉千春蹙眉。
很輕微的不适從她心間一閃而過,快得她無法分辨不适的真正原因,她的面頰被同桌捧住、轉回去,“不要看他啦。”
“在走廊上站着都能站出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也太丢人了吧?就是因為這樣,大家才會那麼嫌棄他。”
“沒有顔色的指甲油嗎?我有的,”同桌眼都不眨地把話題轉回之前,“第一次塗指甲油,千春不打算試試薄荷綠嗎?我感覺你會很适合呢。”
“在陽光下,你的瞳底就是明亮的薄荷綠色,很漂亮。”
但那隻是少數情況下吧?得正午的陽光才行。
在正午陽光的照耀下,部分人的手臂都會白得幾近透明,更何況是瞳孔顔色。
不過,薄葉千春不打算反駁,無論是‘第一次塗指甲油’,還是‘同桌似乎總認為她應該喜歡和自己瞳孔顔色一緻的綠色’,她從善如流地道:“既然你覺得薄荷綠适合我,那就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