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下一秒,一聲慘叫直沖雲霄,蹲在旁邊的約翰·萊德立刻就站起身,他漆黑的雙眼登時像野獸嗅到血一般亮起,咧開一個更加瘋狂、癫狂的笑容,幾乎能夠把那張臉給劈開。
迪尤不知道人居然能夠叫成那樣,太痛苦、太可怕,像是一種撕裂了全部肌肉的嚎叫,讓他不由自主就顫抖起來。
下一刻,約翰·萊德消失了。
認出那個變了調的聲音是金發女人的,迪尤終于振作起來,她遇到什麼了?約翰·萊德傷害她了嗎?可是他明明一直在追着迪尤,金發女人又怎麼會受傷?他有同夥嗎?
但緊接着,這個問題就被迪尤推翻了。
男人單手揪住女人的金發,像拖曳破布般粗暴地拽着她前行。女人每掙紮一步,都在地面拖出蜿蜒的血痕。迪尤迎上她浮腫面龐上那抹驚愕的目光,那瞬間凝固的神情,仿佛在詫異迪尤竟還活着。
約翰·萊德并未就此罷手。他不知從何處拖來一堆鏽迹斑斑的鐵鍊,金屬碰撞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那些冰冷的鍊條如毒蛇般纏繞住失去反抗能力的女人,将她高高吊起。此刻,她與一旁挺着大肚子的屍體并肩懸在空中,在昏暗的光線下,形成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畫面。
她雙手高舉,指尖因血液倒流而腫得發紫,鐵鍊延伸向漆黑的高處,消失在黑暗深處。迪尤隻能看到她破碎的衣服下遍布血痕,眼眶充血、嘴唇腫脹青紫,顯然遭受了殘酷的毆打。
最重要的是她的右腳,迪尤看見深可見骨的裂口在她的腳踝處綻開,一定有什麼東西狠狠砍在了她的腳踝,才會造成那樣極端的破壞。
迪尤對此有些印象,或許是捕獸夾。
難怪……難怪她會慘叫!
約翰·萊德在路上布置了陷阱!
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迪尤從地面上爬起來,不住幹嘔——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反抗?當然做不到,那是個行走的惡魔;就此罷手,乖乖等着被殺?迪尤同樣也做不到,他更做不到就在旁邊看着約翰·萊德傷害一個和他說過話的人。
約翰·萊德一點也不在乎他正在反胃作嘔,他大跨步走過來拎着迪尤,就像拎着什麼微不足道的東西,然後把他直接推到了女人面前,抓着他的頭發,讓他仰起頭看那兩個被吊着的人,說:“這是因為你。”
“從你開車離開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跟着你,一路跟到了這裡。你還不明白嗎?”他咧開嘴,“我會像影子一樣一直纏着你、報複你,直到把你周圍的人都殺幹淨,就連警察也會把你當成嫌疑犯,等到你走投無路的時候,我會留下證據,證明都是你幹的。”
強撐着搖頭,金發女人咳嗽一聲,濺出一些血沫,她對着約翰·萊德怒目而視。
“什……什麼,為什麼?”迪尤瞪大了眼睛,他完全不能理解這個瘋子說的所有話,但他确實感覺到了内疚——或許如果不是因為他,這一切根本不會發生,“為什麼你要做這種事情?就因為你要殺我的時候,我捅了你一刀?”
他着實不該說這句話,但他的年齡還小,閱曆尚淺,根本不知道在這個時候、這個場面,說出這種話與挑釁無異。
迪尤動彈不得,眼睜睜看着約翰·萊德突然又亢奮起來。這個瘋子松開揪住他頭發的手,轉而掐住他的脖頸,暴力地将他拽到跟前。那雙充滿惡意的淡漠眼睛死死盯着他,在迪尤的臉上搜索着,仿佛在尋找什麼信号。
但他什麼也沒找到,隻看見了滿眼的恐懼,于是深栗色頭發的男人失望地歎了口氣,擡腿勾了把椅子過來,大馬金刀地坐下。
約翰·萊德拿出一把木倉指着迪尤,見他根本沒反應過來,還直愣愣地站在原地,這個瘋子便不耐煩地仰天開了一木倉,然後再拿着飄着煙的木倉口對準迪尤,直截了當地說,“過來。”
迪尤還是不明白,但他下意識往前走了幾步,卻沒有靠近約翰·萊德。
他的耐心被徹底消磨殆盡。那個家夥如同一頭發狂的野獸,發出一聲充滿獸性的低吼,猛地從地上彈起。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迪尤的腦袋,粗暴地将人拽了回去。随後分開雙腿,死死按住迪尤的後腦勺,将槍口抵住對方額頭,語氣冰冷至極:“該把之前被打斷的事情做個了結了。”
“繼續——”他俯視迪尤那張陡然失去色彩的臉,追尋着那雙藍色的眼睛,約翰·萊德血腥至極地狠狠碾磨幾下牙齒,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我已經教過你了。”
他彈了一下舌,槍口移開朝上正對金發女人的身體,“否則,她連屍體都不會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