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神色一僵——她是怎麼知道的。
一旁的離憂帶着些許探究的目光看向他,他頓時無措起來,結結巴巴地否認,“不是……别亂說……”
見他吃癟,時念笑的花枝亂顫,眼角眉梢皆是得意,陰陽怪氣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離憂又側目去看時念。
她和顧念,怎麼都對雙方有這麼大敵意?
對上離憂的眼神,時念臉上的得意瞬間收斂。她癟着嘴,可憐兮兮地說:“我隻是和哥哥拌了兩句嘴,他不會生氣了吧。”
“你!”顧念的怒意生生堵在唇齒之間。
離憂淡淡道:“他不會生氣的。”
而後,她又看向顧念,道:“你和她一個小孩子吵什麼?”
“明明是……”
明明是她和我吵!
顧念很想控訴,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他和一個丫頭片子計較什麼?
真是莫名其妙。
胸口憋着一口氣無處發洩,他狠狠剜了時念一眼,而轉過身走到一旁的石壁前,背對着她們。
身後傳來少女嬌滴滴的抱怨:“姐姐,她瞪我~”
離憂斜眼睨她,道:“别演了。”
時念收起那副可憐兮兮的小模樣:“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呢?”
離憂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是不讓你跟來嗎,你來幹嘛?”、
“哎呀!”時念頗為怨念地瞪了顧念一眼,道:“他都能來,我怎麼不能來嘛。”
離憂倒不是覺得她不能來,隻是這裡兇險異常,越少的人牽扯進來越好。
更重要的是,現在她牽扯進來了,在加上顧念,剛好應了卦辭裡的那句“縱有青龍白虎護”。
難道……此行真的隻能是一場空嗎。
一旁的時念還在喋喋不休地求證:“離憂,是不是那個凡人死纏爛打硬要跟着你來,你被煩的不行了才決定勉為其難地帶他來的?”
離憂:“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厚臉皮嗎?”
“怎麼這麼說人家嘛,”時念苦兮兮地抱怨,而後繼續打聽顧念,“那個凡人是誰啊,怎麼之前沒見過他呀?”
目光落在顧念一頭醒目的紅發上,她跟在離憂身邊這麼久,和離憂一起上學放學都沒見過這号人物。
“以前的同學。”
離憂不太在意地道。
“啪嗒”一聲脆響,兩人循聲看去。
顧念面前石壁上落下一塊石頭,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在兩人的注視下,顧念動作僵硬地轉身,手指在衣角來回摩擦,留下兩個沾灰的指印。
他走到兩人身前,面無表情地催促道:“還走不走。”
“走!”時念率先應道:“當然要走,不如,你打個樣?”
她眼神狡黠,明顯不懷好意。
“行啊。”顧念眉毛一揚,走向水池。
“顧念……”離憂叫住他。
顧念回頭,用眼神詢問她。
她面色遲緩,道:“還是不要下水了吧,我們找找其他的辦法……”
泣仙湖水,會暴露人心中的私念。
她并不想試探人性的陰暗面。
他看着離憂,問道:“你不信我?”
“不是……”離憂道:“我隻是……”
他等了半響,也沒等到下一句。
說到底,還是不信他,還是覺得他有不可告人的私心?
一雙冷淡的眸子中染上些許落寞,他輕歎了一口氣,轉身走向水池。
“诶……”
離憂上前半步,還想叫住他,顧念卻已經踏入池水當中。
水面泛起陣陣漣漪,顧念神色逐漸異常。他死死鎖着眉頭,唇瓣緊緊抿住,仿佛有什麼不可宣之于口的秘密一般。
時念蹲在岸邊,托着下颌端詳片刻後,出聲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顧念舌尖抵着後牙膛,幾乎是擠出三個字:“沒、怎、麼。”
時念全然不信,她眼珠子提溜轉了半圈,嘴角擒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她問:“你為什麼要來這裡呀?”
這頭,水池裡的顧念臉色漲紅,身側的雙手不自主的緊握成拳,仿佛在極力掩飾着什麼。
身後的少女看熱鬧不嫌事大,輕聲催促道:“别憋着了,人有私欲是正常的啦,不過,今天你不把心中真實想法說出來,你是過不去這泣仙湖的。”
話音落下,顧念的身子還真就定定地站在那湖水中央,腳下的步子半分都動彈不得。
“如此古怪?”離憂問道。
“你有所不知。”時念說道:“這蕩佛礦山最難過的一關,就是這泣仙湖畔。古往今來,多少人結伴而行想來去那把九幽寒劍,但大多數都過不去這泣仙湖。”
畢竟,人心才是這個世界上最難直視的東西。
多少人因利而聚來到這裡,在泣仙湖畔吐露真心後又因利而散。
見顧念的身影還僵在湖中,時念輕輕歎了口氣,轉頭去安慰離憂。
“沒事的離憂,雖然他居心叵測,但是你還有我,我心地純良,我可以蹚過這湖水陪你去取劍。”
離憂朝她溫和一笑,而後又看向顧念的身影。
她實在想不到,顧念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私心。
“我……”
水池中的顧念似乎是忍耐到了極限,唇齒間溢出低沉的話語。
時念和離憂注意到他的動靜,紛紛側耳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