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因斯走向卡利西爾,在卡利西爾複雜的目光中為他圍上圍巾,遮住了雌蟲頸間刺眼的抑制頸圈,甚至遮住了雌蟲的大半張臉。
凱因斯:“乘穿梭艦去中心醫院需要一星時,剩下一星時給你做術前準備,夠嗎?”
凱因斯查詢過,修複手術的難度并不大,術前準備約需半星時。
弗蘭卡:“夠的,夠的。”
弗蘭卡連連應聲,額角滴下冷汗:“我現在就通知醫療隊來接應。”
弗蘭卡原以為今天隻是給患者做個複查,手術擇期進行,沒想到雄蟲安排地這麼緊湊,他沒帶輪椅和擔架,患者的轉移倒成了的問題。
凱因斯:“不必了。”
中控台會根據需求調配最近醫院的資源,弗蘭卡現在通知中控台,出動的便是軍區醫院的醫療隊。
管教所的蟲曾說過這隻雌蟲之前是軍雌,他大概不會希望自己昔日的戰友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樣。
凱因斯伸手繞過卡利西爾的膝彎,另一隻手撐着他的腰背,用那夜相同的姿勢将雌蟲撈進懷中,單手抱着,轉身看向弗蘭卡:“走吧。”
弗蘭卡徹底震驚了,半張着下巴合不攏嘴。
這隻雄蟲在做什麼?!
他竟然抱了這隻雌蟲?!
像抱幼崽一樣?!
而此刻,另一隻蟲比弗蘭卡更驚駭。
卡利西爾的眼睛都要瞪圓了,僵在雄蟲懷裡動都不敢動,綁在右手的刀具緊貼着雄蟲的胸口不敢挪動分毫,整隻蟲仿佛石化成了一座雕塑一般,連呼吸都停止了。
弗蘭卡:“那個,閣下,要不,我來吧,别累着您……”
弗蘭卡的視線大剌剌地落在卡利西爾身上,懷中的雌蟲似乎對此不适,身體僵硬,凱因斯擡手将卡利西爾的腦袋按在肩上,錯開了弗蘭卡的視線。
凱因斯:“不必了,你别再盯着他就行了。”
弗蘭卡立刻收回視線,眼觀鼻鼻觀口,快步推開房門為兩蟲領路。
三蟲搭乘凱因斯的穿梭艦來到中心醫院,弗蘭卡安頓好兩蟲,立刻投身手術準備。
凱因斯沉默地坐在病床前翻閱着終端上的電子書籍,房間裡一時靜得隻剩下兩蟲的呼吸聲。
卡利西爾仍舊處于震驚中久久回不過神來,即便他曾是個面對無數生死危機巋然不動的軍雌,當下的情況也遠超出了他的認知。
而且這隻雄蟲甚至沒有對此說些什麼,哪怕是挾恩圖報的言語也能讓卡利西爾知道該如何應對,但他偏偏沒有任何反應,讓卡利西爾無所适從。
卡利西爾不是隻神經大條的雌蟲,他能察覺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
幹淨的衣物,溫暖的住所,珍貴的藥材,及時的手術。
甚至雄蟲不止照顧到他的生理需求,還給了他防身的刀具,遮蔽的圍巾,以及顧及他那毫無意義的自尊心,特地選擇了位置較遠的醫院。
他……
弗蘭卡:“手術準備好了。”
弗蘭卡的聲音打斷了卡利西爾的思緒。
凱因斯點頭起身,看着卡利西爾留下一句話便離開了病房。
他說:“修複手術危險性較低,近十年來沒有死亡案例,别害怕。”
卡利西爾從方才起便一直心神不甯,凱因斯猜想他應該是在緊張。
卡利西爾看着雄蟲的背影心緒翻湧,沉悶地應聲,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雄蟲剛剛看的是與修複手術相關的材料。
弗蘭卡察覺到微妙的氛圍,沒再多說什麼,沉默地将患者推進了手術室。
修複手術難度不大,三星時後,手術室的燈便滅了。
弗蘭卡走出手術室,看到坐在手術室外的凱因斯情緒複雜。
凱因斯也很快察覺到弗蘭卡的欲言又止,起身走向弗蘭卡。
凱因斯:“手術順利嗎?”
弗蘭卡:“手術很順利,但是……”
弗蘭卡面露難色,謹慎地觀察着雄蟲的面色。
凱因斯:“但說無妨。”
得雄蟲允許,弗蘭卡仍是猶豫,絞盡腦汁地措辭,希望接下來的話語不要惹雄蟲不悅。
弗蘭卡:“閣下,卡利西爾的手術很順利,靜養三個月,差不多就能恢複自理能力了,但是他的精神海……”
為了監測患者的狀态,醫院内大小手術除了會監控患者的各項生理指标,還會實時監測患者的精神海狀況。
與精神海穩定的雄蟲不同,雌蟲的精神海會随着年齡的增長出現紊亂症狀,尤其是常年征戰或者受過巨大創傷的雌蟲,精神海紊亂的情況更是嚴重。
當下唯一能修複紊亂精神海的方法隻有雄蟲素的安撫,若不能定期接受安撫,雌蟲通常活不到四十歲便會因為精神海紊亂徹底蟲化爆體而亡。
而一隻雌蟲一生隻能被一隻雄蟲标記,被标記後,雄蟲的雄蟲素會浸透雌蟲的腺體,這隻雌蟲這一生便隻能接受這一隻雄蟲的雄蟲素了。
而這位叫卡利西爾的患者不知經曆過什麼,精神海狀況極差,必須盡快接受雄蟲素安撫。
弗蘭卡:“他的精神海狀況很糟糕,如果再不接受雄蟲素安撫的話……”
雄蟲的神色有些變化,垂在身側的手不自然地顫了一下。
弗蘭卡緩緩豎起手指。
弗蘭卡:“大概就活不過今年秋天了……”
弗蘭卡滿頭冒汗。
在來醫院前,卡利西爾曾說過,面前這隻雄蟲并不是他的雄主,而他的腺體明顯是被标記過的,也就是說,他的雄主另有其蟲。
雖然不知道卡利西爾與自己的雄主之間發生過什麼,又與面前這隻雄蟲是何種關系,但面前這隻雄蟲對卡利西爾很是在意的樣子,他在卡利西爾身上傾注了時間、精力和金錢,他會允許卡利西爾回到他的雄主身邊嗎?
弗蘭卡小心地勸說道:“他還很年輕,從骨齡看隻有二十多歲,如果您能允許他回到雄主身邊接受安撫,他一定會終生感激您的。”
弗蘭卡的話壓低了凱因斯的眉頭。
依管教蟲所言,這隻雌蟲因惹怒了雄主被厭棄,甚至面臨被“處理”的結局。
他的雄主連條活路都沒想給他留,而現在他卻急需雄主的雄蟲素才能得以續命。
今年秋天嗎……
凱因斯沉重地歎了口氣:“我來想辦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