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不時透過後視鏡打量車後的陶喜,表情仿佛在說,“這人是不是有病?”
舉着一朵快秃噜的向日葵,圖啥?
陶喜知道司機和同乘的乘客在想什麼,但她很難解釋。
因為就連她也覺得自己有病。
她試圖追溯自己那一瞬的動機,思來想去後她覺得原因大約是——
她當時與這朵向日葵共情了。
就覺得風雨飄搖中的向日葵與自己挺像的。
司機再次透過後視鏡瞧過來時,陶喜将花往前挪了幾厘米,“好看嗎?”
司機驚了一下,“好好......好看。”
陶喜目光不解,呆呆望向手中的花,“秃成這樣,好看?”
她沉默。
這個突如其來的沉默就很靈性。
司機:“......”我懷疑你在内涵我但我沒有證據。
回到家,陶喜換下被雨淋濕的衛衣,走到玄關将帶回來的向日葵拿進衛生間,用淋浴頭沖了一遍。
鉛華洗盡,向日葵露出底色。
花莖筆直,約莫五六十厘米,比市面上見到的向日葵要小巧精緻。綠是翠綠,黃是濃黃,要不是此時花盤周圍的花瓣零七八落,這其實是品貌相當不錯的一朵向日葵。
陶喜用手觸摸了下向日葵的根莖,“帶根的話能多活幾天嗎?”
這時她注意到什麼,将向日葵倒轉過來橫陳于掌心。細看之下,在向日葵花莖居中的地方,一道斜劈的創口幾乎将向日葵攔腰截斷。
......哦,這跟不帶根的也沒差了。
陶喜在将向日葵從當中撅了和就這麼帶根養着之間猶豫了一秒後,将向日葵靠牆放好,轉身走出衛生間。
就在她走出衛生間的一瞬,原本靠牆的向日葵忽然動了。
被陶喜觸摸過的根莖痙攣似的動了幾下,花盤旋轉了一個微小的角度,将被牆面壓着的一片花瓣釋放出來。
衛生間外,客廳傳來陶喜翻找東西的聲音。
幾分鐘後陶喜進來打開水龍頭,一段嘩嘩流水聲後,陶喜捏起那朵向日葵,将它的根莖在手中聚攏,然後小心地插進一個接滿水的瓶子裡。
她将裝着向日葵的瓶子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
估計用不了幾天,攔腰截斷的向日葵就會枯萎,到那時扔掉就好。
剛放下向日葵,褲兜裡的手機忽然響起。
陶喜解鎖屏幕,看到了兩條未讀消息。
第一條是黃東的。
黃東向她轉賬5000元。
【東黃太一】:這月的駐唱費用,收着。
【淘洗】:多給了黃哥。
陶喜這月駐唱十天,加上點歌的分成最多四千出頭。
【東黃太一】:怕你餓死,别磨叽。
【東黃太一】:專程來荒城聽你唱歌的客人不少,沒多給。
陶喜不再客氣,點了收款。
【淘洗】:謝謝青天大老爺.jpg
第二條是房東的。
【房東】:小陶,下半年房租一共24000,你抽空轉下哦。
陶喜的臉就苦了起來。
她點開手機銀行,看到卡裡還剩下餘額:19233元。
加上收到黃東轉賬的錢,扣除房租後餘額還剩下233元。
充滿嘲諷的數字。
陶喜差點被自己窮笑了。
偏偏她今天連酒吧駐唱的工作也丢了。
誰說不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呢?
陶喜望着手機銀行裡的餘額看得入神,正在感歎人生艱難,手機上方彈出一條新聞:突發!絡川市一貨車刹車失靈徑直沖向幼兒園校車!
本地新聞?
陶喜點進去,熱度最高的是一條視頻。
看到畫面的一瞬,陶喜有些恍惚。
她今天去荒城酒吧的路上還經過了畫面裡的十字路口,酒吧就在相隔不到百米的地方。監控拍下的視頻并不清晰,但還是能看出原本在車道上行駛的渣土車忽而失去控制,車尾一個急速擺動,猛然沖向對向駛來的一輛黃色幼兒園校車。
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尖利的噪聲,渣土車撞了上去。
監控畫面在這一瞬戛然而止。
視頻場景切換,拿着話筒的記者站在事發地,“......渣土車沖向校車的時候現場監控突然失聯,記者趕到現場,了解到在事發當時,渣土車沖向校車的最後時刻竟然離奇急刹,最後隻微微剮蹭了校車。”
采訪鏡頭對準校車司機,對方心有餘悸地看着鏡頭,“那輛渣土車哦眼看就要沖過來,我和這一車小孩子那肯定兇多吉少了。可是當時那輛渣土車忽然停下來。”他重複了一遍,“忽然停下!車頭像是被一股力量攔住,凹進去一大塊,車頭也往天上沖了一米來高,我現在想這個事都覺得不可思議。”
底下高贊評論——
“作為一個老司機,我敢說這不科學,都沒有刹車距離,這車怎麼就能停住?”
“車頭凹下去一塊,那不就是有什麼東西把渣土車攔住了。卧槽我以前是不信鬼神之說的,現在我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