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陶喜拒絕他後,他會再次提出找一個專業的保全團隊二十四小時跟着她。之所以沒立刻提,是因為有些事但凡假手于人就會存在失去掌控的危機感,與其将陶喜的安危交給那些團隊,不如放在自己這裡。
陶喜手指停住,眸眼清淩淩地望着洛舒宴,“如果下一次遇到同樣的情況,但凡對你造成任何的傷害,請你以自己的安危為先。”
洛舒宴眸中如靜潭般的色澤微不可查地動容一瞬。
他明白,陶喜算是“有條件”地答應了。
洛舒宴:“好。”
話說到這裡,該說的都說完了。
兩人的交集似乎随着洛舒宴的秘密被撞破也要戛然而止。
洛舒宴心想今天過後,恐怕陶喜會不願意再遇到他。
一個曾經不請自來擅自闖入她世界的怪物,她唯恐避之不及。
洛舒宴眼尾褶皺下壓,壓出如同以往的生人勿近的冰冷弧度,他對陶喜說着最後告别的話,“今晚故意傷害你的人找出來後我會讓秘書聯系你商量處理辦法,如果你以後有其他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随時可以聯系他,他的聯系方式我稍後發你。”
好像該交代的就這麼多了。
洛舒宴說:“再見,陶喜。”
陶喜聽出了洛舒宴話語中的告别之意。
清清楚楚、泾渭分明。
而他口中所說的雖然是“再見”,卻似乎隻有永别一種含義。
這樣也好。
也就隻認識了大半個月而已。
陶喜抓着扶手緩緩站起,像是才從冰水裡打撈出來,渾身沾着冰冷的濕意。
她望洛舒宴,看他清俊的眼睑下有兩團凝聚不去的不詳的陰翳。
這是旁人的因果,與她無關。
陶喜這樣告訴自己,起身便要離開。
快到門口,忽然停住。
陶喜轉身,聲線沉而慢,幾乎是一字一頓,“洛舒宴,你真的很沒有禮貌。”
病床上的洛舒宴似乎沒料到陶喜還會回頭,睫毛顫動兩下,帶着些許不解看了過來。
陶喜語氣帶着細微的愠意:“誰家好人告訴别人一堆逆天的事,轉身就請别人‘滾蛋’。”
洛舒宴擡眸,低聲否認:“我沒有。”
陶喜反問:“你沒請我滾蛋?還是你覺得自己說得那堆事不夠逆天?”
陶喜的語氣有幾分較真,洛舒宴心想:“這是真生氣了。”
他正要說什麼,腰腹之間傳來一陣無法抵抗的悶重脆弱的感受。
陶喜正待繼續說話,刹那間,病床矮了一截。
陶喜以為床塌了。
可是她很快反應過來,塌落的不是床,而是蓋在洛舒宴身上的棉被。
洛舒宴憑空消失了。
原先蓋在洛舒宴身上的棉被此時緊扣在床上,隻有棉被中間的褶皺證明那裡曾經躺着一個人。
陶喜不自覺退後一步,抵在門把手上。
想起什麼,又往前走了兩步。
陶喜站在離病床很近的地方,聽到一道極悶的聲音,像是被遮住般從被子底下傳出,“陶喜,我在被子裡。”
“……”
“我現在沒力氣出來,你能幫我掀開被子嗎?”
聲音很低,像是馬上要窒息一般。
陶喜快速走回床邊,掀開棉被,洛舒宴正筆直地躺在病床中央。
葉片和花瓣被壓皺了一片,看起來像是剛被欺負過。
洛舒宴說,除過主觀情況,隻有當他極度虛弱時,才會不受控制地變成向日葵。
所以現在的他,身體狀況恐怕不樂觀。
陶喜有些手足無措:“我去幫你叫醫生,就是剛才那個吳醫生對嗎?”
“不用。”洛舒宴說,“我沒事,隻是剛才勉強變成人形,現在體力跟不上。休息一些時間會自行恢複。”
“真的?”
“我沒打算讓你承受‘見死不救’的心理陰影。”
“哦。”
陶喜靜立,一時無語。
片刻,望着床上的洛舒宴,出于人道精神:“你這麼躺,會落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