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喜拉開錄音室的門，屋内的光在漆黑樓道裡照出一塊矩形的光。

她在黑暗中搜尋，直到在一束散開的橘色燈光下看到洛舒宴。

他的輪廓被光描繪成一道失真的陰影。

陶喜朝他走去，由遠及近，直到她站在他面前，看到他的眉眼。

“我的歌做好了。”陶喜伸出手，露出掌心裡的耳機，“想請你當第一個聽衆。”

陶喜的眼亮晶晶的，像是孩童捧着最甜美的一塊糖果。

洛舒宴拿起耳機時指尖觸碰到陶喜的手心，他的手指迅速收攏，“好。”

三分三十秒。

這首歌的時間。

在這期間，陶喜想清楚了一件事。

等最後一個音符落下，陶喜眸光落在洛舒宴臉上。

蓦地，她踮起腳尖，伸手靠近洛舒宴。

摘下他的耳機。

在他略顯詫異的目光中一字一頓——

“我知道了，洛舒宴，我喜歡你。”

洛舒宴的瞳孔驟然一顫。

陶喜的眸光帶着十足的認定，“以前我以為喜歡是平淡，是在一起不讨厭。現在我知道喜歡是吸引，是有很多瞬間因為這個人變得有了意義。剛才我做好這首完全是‘我’的歌，我腦子裡就一個念頭，我想立刻、馬上把它分享給你。”

對，她就是被洛舒宴吸引。

對，她就是喜歡洛舒宴。

洛舒宴眸色如洗，幾乎沉靜到透徹。

陶喜知道自己吓到他了，語氣溫和地說，“本來我也可以按下不表，可是你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這些天她能感覺到洛舒宴的身體狀況在惡化，有時候他明明就在她身邊，可卻仿佛一團霧氣，随時就要離開。

洛舒宴的眼睫顫了顫。

他的唇角緊繃着，眸眼裡如風暴前的天色，平靜中裹着風起雲湧。

很久。

洛舒宴語氣鄭重，如一聲驚雷轟鳴落下，酣暢淋漓的：“陶喜，我不喜歡你。”

陶喜點點頭，神色中并無被拒後的難堪，“不喜歡就不喜歡吧。其實我也覺得你不會喜歡我。”

片刻，她神色中透出幾分憂慮，試探着問洛舒宴，“你會因為這件事疏遠我嗎？”

她的眸眼如一彎澄淨的湖水，裡面所有的情緒都一覽無餘，坦誠到洛舒宴的心隐隐抽痛了一下。

他幾乎無法再繼續看着陶喜，眼皮将那一刹的無力和失落斂去，等到再次望向陶喜時又恢複成無堅不摧的模樣，“不會。”

陶喜長舒一口氣。

“那就好。”

陶喜指着錄音室的方向，“我差不多十分鐘收拾一下，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她轉身朝錄音室走去，洛舒宴叫住她，“陶喜。”

陶喜停住，沒有回頭，“嗯。”

洛舒宴在燈光裡看着陶喜的背影，“你的新歌很好聽。即便我對流行樂無感，也會覺得旋律抓耳，曲風特别，是一首完全能讓聽衆找到共鳴的歌。我很榮幸成為第一個聽衆。”

陶喜轉身，朝洛舒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雖然表白失敗讓我稍微有點尴尬，但你剛才的話讓我非常得意，謝謝。”

三天後，陶喜的新歌《向日葵的時刻》在國内最大的音樂平台上線。

陶喜在朋友圈大力宣傳後，怒獲三十七個收藏。

絕大部分還都來自于她的朋友。

第四天，陶喜正式在平台開始直播。

起初幾天，她的直播間隻有個位數觀衆。

觀衆基本上都是不小心點進來的，屏幕上偶爾閃過一兩句彈幕——

【這誰？平台整天亂推。】

【另一個跟我一起在看的朋友你好。】

【咦，另一個朋友也走了？】

陶喜盯着右上方的在看人數，認為有必要挽回一下唯一的觀衆。

陶喜的語氣盡可能溫和：“ID是‘不吃香菜但吃湘菜’的朋友，來都來了，你有什麼想聽的歌嗎？”

沉默。

幾十秒後。

【不吃香菜但吃湘菜】：。。。。。。

【不吃香菜但吃湘菜】：沒什麼特别想聽的。你随便唱吧。

【不吃香菜但吃湘菜】：行嗎？

看來對方也是沒想到會被陶喜叫住。

一連幾條彈幕飄上去，陶喜點頭，“我唱首我剛發的歌吧，叫做《向日葵的時刻》。”

一首歌的時間裡，直播間靜悄悄的。

唯一的聽衆存在于右上角一個微小的“1”上，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唱完後，陶喜想要找些話題互動，一眨眼的功夫，聽衆數變成了“0”。

陶喜：“......”

這麼難聽嗎？

陶喜靜坐了片刻，正在想自己是不是不适合直播時，彈幕忽然活了過來。

【不吃香菜但吃湘菜】進入直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