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陶喜看了白澈一眼。
察覺到陶喜視線的白澈在她看過來時臉頰起了一層赧然的紅暈。
年輕的臉上總是藏不了太多情緒。
于是這外露的情緒令陶喜心中一驚,難道白澈是真的喜歡她?
很快這個問題就得到了确認。
在指針下一次轉動到白澈面前時,轉指針的同事幾乎不假思索,“你喜歡的人在現場嗎?”
更大的起哄聲中,白澈語氣肯定,“在。”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而來。
陶喜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幾乎是下意識地看了洛舒宴一眼。
對方卻并沒有看她,目光落在虛空,神色淡然。
陶喜心中說不清有沒有失望的成分。
可是轉念一想,洛舒宴再怎麼說也不是會吃醋的類型。
倒也釋然。
大家吃了滿嘴瓜,後面幾輪視線總在暗戳戳掃來。
陶喜盡量讓自己不去在意那些打量的目光。
又玩過幾輪,某個時刻陶喜注意到洛舒宴的眸眼中有倦色,她看了眼林雪娜,指着出口的方向,對着口型說,“老闆,我有事得先走了。”
林雪娜看到陶喜的動作,等這一輪的懲罰結束便站起來對衆人說,“今天就到這兒,都散了吧。”
又朝陶喜說,“你好好努力早日大紅大紫,那一百張簽名照我還等着水漲船高。”
陶喜笑了笑,“我盡量。”
臨走之前,白澈走到陶喜身邊:“陶喜,等一下,我有話對你說,會很快。”
衆人都了然地看了過來,林雪娜說,“看什麼看,都往外走,一個都不許留。”
陶喜本來與洛舒宴并肩往出走,聽到白澈的聲音後停住。
她大概知道白澈會找她說什麼。
或者說,隻要剛才在場的人都知道白澈接下來會說什麼。
陶喜看着洛舒宴的背影,“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洛舒宴沒有回頭,“好。”
後廚隻剩下陶喜和白澈。
白澈不知從哪裡拿出來一大捧花和一個禮盒,在陶喜面前站定。陶喜此時仔細瞧他,看清了他眼眸中一清二楚的情緒。
帶着隐隐希望,可偏因為不十分确定而顯得不那麼确信。
白澈看向陶喜:“剛才的真心話相信你聽出來了,我說的就是你。晚來見你的第一面我就對你很有好感,你唱歌的時候真的很有魅力,喜歡你真的是一件毫不費力的事。我想告訴你,你特别特别好。我喜歡你。”
他說完,臉頰的紅延伸到耳廓,有那麼幾秒顯得有些任人宰割的局促。
片刻他從無措中反應過來,一把将懷裡的花束推到陶喜面前,“這花是送你的,能寫出《向日葵的時刻》這樣的歌,我猜你應該喜歡向日葵?”
白澈懷裡,是一捧怒放的生機勃勃的向日葵。
陶喜目光在向日葵花束上停留幾秒。
白澈直白的、外露的、熾熱的心意久久不能散開。
陶喜擡眸,認真地看向白澈,“我很榮幸被你喜歡,謝謝。”
洛舒宴等在餐廳門口的走廊裡,這裡離後廚有百米以上,常人根本不可能想象從這裡聽到後廚的聲音。可是此時此刻陶喜和白澈的對話,洛舒宴一字不落的聽到了。
他站在陰影中,眉目深邃,并不見太多外露的情緒。
他聽到陶喜用充滿歉意的聲音說,“你也很好。可是我有很喜歡的人了。”
黑暗中,洛舒宴的眼睫顫了一下。
白澈聽到陶喜的回答後怔了片刻,他的眸中有明顯的失落,可是極力讓自己調整好狀态,“這樣啊,那你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了嗎?”
說這話的時候,白澈眼中有一絲沒熄滅的希望。
陶喜下意識覺得,如果自己說“沒在一起”,白澈一定不會死心。
可是她也的确無法給對方任何回應。
“沒在一起,可我喜歡他到,除了他都不行。”
她的愛意表露得明明白白,徹徹底底,足以打破一切期待。
白澈眸眼中的那絲希望黯淡下去,他語氣中不無遺憾,又讓自己用輕松的語氣問,“被你喜歡的他可真幸運。”
“這捧花和禮物,你收下吧。”白澈說,“就當是你的離職禮物。”
陶喜看到了禮盒上的logo,知道這是一個奢侈品牌,接過那捧向日葵,“花我收下了,禮物就不用了,謝謝。”
回去的路上,車廂裡安靜得滴水可聞。
陶喜中途有幾次看向洛舒宴,可他渾身透着冷淡和疏離,比一尊冰雕也多不出幾分人味兒,想要問他的那句話就無論如何都問不出口了。
陶喜點開直播平台的私信,幾十萬條的私信量讓她的手機屏幕閃退了一下,她心中一慌以為手機要罷工了,好在閃退後手機屏依然頑強地亮着。她重新打開直播APP,等到裡面的内容正常顯示時她釋然地松了口氣。
因為《羽化》的事她最近在熱搜挂了許久,這麼多私信都是網友安慰和誇獎她的,為她陳年的冤屈鳴不平。陶喜一條條看過去,偶爾會在那麼一條寫得真情實感的私信上停留片刻。
她因為這些陌生人對她釋放出來的善意和鼓勵而感覺到内心溫暖。
很久後,眼睛因為盯屏幕太久而酸澀時,她關掉手機。
她揉了揉鼻梁,視線無所依持地盯着車窗外的紅色燈流,某一刻,她雙眼倏而一亮:“雪,下雪了。”
雪粒子自蒼穹彌散而下,起初是稀疏的散點,後來卻越來越大,蒼茫一片。
絡川市今年的第一場雪。
陶喜将車窗按下一半,一股夾雜着雪粒的冷風猛灌進來。
陶喜被激得臉上一冰,一隻手打開手機相機,鏡頭對準車窗外的雪景。
沒等到找準角度,駕駛位上傳來劇烈的咳嗽聲。
陶喜倏而回頭,洛舒宴望着前方的路,身體卻因為咳嗽而起伏。
他的臉頰很快升起一片潮紅,是感冒的前奏。
陶喜再沒有半點拍照的念頭,她連忙将車窗升起,将凄風冷雪隔絕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