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層樓的窺伺感,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濃稠得仿佛要将空氣都擠壓凝固。
被釘住的怪物發出一陣意義不明的咯咯聲,釘穿它身體的短刀周圍,血肉與攝像頭混合的組織劇烈蠕動,竟硬生生将那鋒利的刀刃一點點向外擠壓。
“噗——”
短刀被徹底彈出,帶着幾縷腥臭的黑色粘液,旋轉着向下墜落。
肖靳言手腕一翻,精準地接住了落下的短刀。他甚至沒看那怪物一眼,隻是側身對着宿珩,語氣依舊平穩。
“走!”
幾乎在他開口的同時,重新恢複自由的怪物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無數黑色數據線再次從它體内爆射而出,如同狂舞的毒蛇,卷向離它最近的宿珩。
宿珩沒有後退,他抓着周雲胳膊的手猛地收緊。
周雲還在因為恐懼而劇烈掙紮,嘴裡發出不成調的嗚咽:“不……放開我!它會殺了我們!它會……”
宿珩充耳不聞,另一隻手探出,精準地扣住周雲的後頸,強迫他彎下腰。
嗤嗤嗤——
猶如腐蝕的聲音突然炸響!
宿珩反應極快地側身一躲,幾根數據線擦着他的頭皮掠過,狠狠抽打在旁邊的鐵床架上。
堅硬的鐵制品發出刺耳的金屬刮擦聲,留下幾道深深的劃痕,這要是抽到人身上,不死也要脫層皮。
同一時間,肖靳言的身影動了。
他沒有選擇硬碰硬,而是以一種近乎鬼魅的速度,在狹小的房間内輾轉騰挪。
手中的黑色短刀劃出一道道簡潔而緻命的弧線。
每一次揮出,必然伴随着攝像頭碎裂的脆響,或是數據線被斬斷的悶聲。
他像一個高效的清理機器,所過之處,牆壁上、天花闆角落裡那些令人不适的“眼睛”紛紛爆裂、熄滅。
短刀揮舞帶起的勁風,甚至将空氣中彌漫的灰塵都切割出短暫的通路。
怪物似乎被這種精準的點殺激怒,更多的攝像頭和數據線從它身上疾射而出,如同黑色的冰雹,劈頭蓋臉地砸向肖靳言。
肖靳言面無表情,手中的短刀猶如幻影,輕而易舉格擋開,腳步毫不停頓,刀鋒一轉,再次削掉牆角一個蠢蠢欲動的隐蔽鏡頭。
“你們先撤。”
“你自己小心。”
宿珩不再猶豫,拽着幾乎癱軟的周雲,利用肖靳言制造出的短暫空隙,朝着那扇被踹爛的門沖去。
“不……我不走……外面……外面還有更多……”
周雲還在徒勞地掙紮,恐懼甚至讓他失去了基本的行動能力。
宿珩眉頭緊鎖,在這種無所不在的窺伺欲中還沒瘋已經算是不錯了,他幹脆半拖半拽,強行将他帶出了房間。
然而走廊裡的情況更加糟糕。
兩側牆壁上,天花闆上,幾乎每一個角落的攝像頭都活了過來,連接的電線從牆壁深處伸了出來,像是無數條連接着眼珠的纖細神經。
紅點連成一片猩紅的光海,齊刷刷地對準了他們。
“去電梯!”
宿珩快速掃了一圈,沖着還在房間内肖靳言喊道。
“你們先走。”
肖靳言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緊随其後沖出房間,反手一刀,将門框上方一個正對準宿珩後背的攝像頭劈成兩半。
怪物那扭曲龐大的身影也擠出了房門,它似乎并不急于追趕,隻是趴在門口,身上無數攝像頭轉動着,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咔”聲,像是在欣賞獵物徒勞的掙紮。
從走廊到電梯口,不過短短十幾米的距離,此刻卻漫長得如同煉獄。
不斷有細長的數據線,猶如狡猾的蛇群,從頭頂、從角落、從兩側牆壁的陰影中纏繞而出,目标明确地指向宿珩和周雲。
肖靳言如同影子般護在宿珩側後方,手中短刀上下翻飛,飛快斬斷那些襲來的數據線,同時還要分神清理掉沿途那些礙眼的攝像頭。
“砰!”
又一個攝像頭爆裂。
宿珩能感覺到肖靳言的動作依舊迅捷,不禁心想……都打了這麼久了,這人的體力難道用不完的嗎?
周雲已經徹底放棄了抵抗,隻是被宿珩拖着,身體軟得像一灘爛泥,嘴裡反複念叨着:“沒用的……逃不掉的……我們都會死在這裡……”
宿珩懶得理他,隻管朝着電梯的方向移動。
終于,那扇遍布劃痕的電梯門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