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事了,謝謝你們關心啊,那個……我這兒鍋上還炖着東西呢,就不跟你們多聊了啊!”
說完,他幾乎是立刻往後退了一步,匆匆忙忙地就要關上門。
“砰”的一聲悶響。
厚重的木門在他們面前合攏,徹底隔絕了内外。
但奇怪的是,門關上後,門後并沒有立刻響起男人離開的腳步聲。
他似乎還站在門後,屏息凝神地聽着外面的動靜,那沉默的存在感,比聲音更加令人在意。
樓道裡再次恢複了令人窒息的寂靜。
張春和看着那扇緊閉的房門,臉上因為聽到人聲而湧起的一點微弱希望,如同被風吹過的燭火,又迅速黯淡了幾分。
“他好像不太願意跟我們說話……”
“意料之中。”
肖靳言聳了聳肩,對此毫不意外。
他側身讓開位置,目光若有若無地,在宿珩那還沾着些許灰塵的指尖上掃過。
宿珩和他交換了個眼神,上前一步,擡手叩響了房門。
屋内沒有任何立刻的回應,隻有一片壓抑的沉默。
過了幾秒,門後才隐約傳來老太婆不耐煩的低罵,以及男人更加微弱的辯解聲。
最終,在一句尖銳拔高的“你聾了啊……聽不到有人敲門是不是?!”的呵斥聲中,男人才再次帶着滿臉的為難與畏縮,不情不願地将門又拉開了一條縫。
這次他連頭都不敢完全探出來。
宿珩垂眸看着門縫裡那雙躲閃的眼睛,語氣平淡,卻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為難:
“不好意思,打擾了。”
“我們剛搬來,房間裡的水龍頭好像壞了,暫時用不了水。”
他擡起那隻沾了灰的手,動作自然地展示了一下。
“能麻煩借點水洗個手嗎?”
“這……”
男人臉上的表情變得極為猶豫,他下意識地回頭朝屋内望了一眼,像是在征求誰的同意,又像是在懼怕什麼。
就在他遲疑不決的瞬間,他那本就單薄的身體,突然被人從後面猛地一把推開。
一個顴骨高聳、面相刻薄的老太婆,如同憑空出現一般,占據了門後的位置,用一雙精明而渾濁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門外的宿珩。
“洗手可以。”老太婆的聲音尖細,帶着不容置疑的口吻,“按水費收錢!”
宿珩眉梢微動,面上卻不動聲色:“多少錢?”
老太婆哼了一聲,伸出一隻布滿褶皺和老年斑的手,張開了五根手指:“5塊!”
5塊錢洗一次手,這價格都夠普通家庭用上一噸水了。
但隻要能順利進入602這個核心區域,這點錢不值一提。
“沒問題。”
宿珩回答得幹脆利落。
說話的同時,他微微偏過頭,看向身旁的肖靳言,用眼神無聲地催促:快拿錢。
肖靳言:“……”
他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哭笑不得的表情,剛準備伸手去掏口袋,找找看有沒有零錢。
站在他們身後的張春和卻反應極快,搶先一步從自己皺巴巴的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張略顯陳舊的二十元鈔票,急切地遞了過來。
“我有零錢,那個……多出的錢……我還想順便洗個臉、喝口水,行嗎?”
他被困在這裡一天一夜,别說洗臉,連口水都沒喝上,此刻早已是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看到那張二十元的鈔票,老太婆那雙原本渾濁的眼睛裡,瞬間迸發出了貪婪的光亮,臉上的褶子都仿佛舒展了開來,露出了一個幾乎可以稱之為喜笑顔開的表情。
她動作麻利地一把将錢拽了過去,仔細确認了真僞後塞進自己衣兜裡,然後才大發慈悲似的,将房門徹底打開。
“進來吧!”
房門洞開的一瞬間,宿珩便清晰地捕捉到了一股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特殊氣味。
那氣味混雜在老太婆身上那股揮之不去的汗酸味,以及屋子裡隐約飄散出的飯菜隔夜馊味之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好像是……煤氣的味道?
雖然極其微弱,但宿珩确信自己沒有聞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