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二周開始,我被安排上午煉體,負責訓練的是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李豹。後來我才知道,他是有正式編制的,隸屬于國内靈異事件處理部門,對外則是刑事偵查科的中隊長。
實際相處中,他和第一次見面時留下的嚴肅印象完全不同,簡直是個話痨。也許是覺得我後面和他的交集不多,五天的訓練裡,他像隻蒼蠅似的在我耳邊嗡嗡個不停,而且每次說完還非得讓我給個評價。直到最後一天,我才知道他在追一個女孩兒,對方覺得他太過沉默寡言、冷靜克制,還嫌濟州府的男人大男子主義、太好面子。于是,他把訓練我當成了難得的休息時間,順便練習講故事,還得讓我評價。
我有些無語。他一直在給我講他工作中處理的靈異事件和一些他覺得有趣的事兒,但講得平鋪直叙,毫無人情味。訓練時,他常吼着:“這個反應你早死了!”或是“這個程度死不了人,起來!”這樣的人在喜歡的人面前會是什麼樣子,我完全無法想象,也無法想象他會喜歡上什麼樣的人。
雖然我沒有太多感情經曆,但自信看人還挺準,便大膽提議給他當感情顧問。李豹在描述自己喜歡的女人時,他的叙述口吻完全變了,連表情都軟化生動了不少。我的第一個建議是讓他對着攝像頭描述那個女人,看看自己的表情和語言起伏,再對比這幾天訓我時的吼聲和講故事的語調,從而找到改善的方向。
他有些不信,我也質疑起他讓我看自己練習視頻的作用。我練習時,他在旁邊邊哔哔邊錄像,指出哪裡不對,讓我以後有不懂的地方先看錄像,實在不行再找他。他信誓旦旦地說這方法肯定有用,我也笑着回應:“肯定有用。”
我們的訓練地點在歸瀾别苑的金屬性樓層。第一次戴上金屬性指環時,我面對的依然是樓梯測試環節,隻是這次更加離譜,一度讓我感覺這不是測試,而是想要我的命。
我站在樓梯前,凝視着這段看似普通卻暗藏玄機的通道。樓梯并不長,不過二十餘級,但每一級台階都散發着一種詭異的氣息,仿佛在無聲地嘲笑着即将踏上它的人。
樓梯由深灰色的金屬打造,表面光滑如鏡,卻隐隐透出一股寒意。台階的寬度不一,有的窄得隻能容下半隻腳,有的卻寬得需要大步跨越。更令人心悸的是,台階的高度也毫無規律,有的低矮如履平地,有的卻高得需要攀爬。樓梯兩側沒有扶手,隻有冰冷的牆壁,牆上布滿了細密的孔洞,仿佛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窺視。
我深吸一口氣,擡腳邁上了第一級台階。
腳剛落下,台階突然微微一沉,緊接着,牆壁上的孔洞中射出幾道細小的銀針,直逼我的面門。我瞳孔一縮,身體本能地向後仰去,銀針擦着我的鼻尖飛過,帶起一陣冷風。我還沒來得及站穩,腳下的台階突然開始傾斜,仿佛要讓我滑落下去。我急忙調整重心,腳尖一點,躍上了第二級台階。
然而,第二級台階卻比第一級更加詭異。我剛一落腳,台階表面突然變得光滑如冰,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前撲去。我急忙用手撐住下一級台階,卻發現那級台階竟然在緩緩下沉。我咬緊牙關,腰部發力,硬生生地将身體拉了回來,但手臂卻被台階邊緣的鋒利金屬劃出了一道血痕。
第三級、第四級……每一步都充滿了未知的危險。台階時而突然塌陷,時而急速上升,牆壁上的機關也不斷地射出銀針、噴出冷氣,甚至還有細小的火焰從孔洞中竄出。我的身體在不斷地閃避、跳躍、翻滾,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衫,呼吸也變得急促而沉重。
到了第十級台階,我的體力已經接近極限。雙腿像是灌了鉛,每一次擡腳都仿佛要用盡全身的力氣。然而,樓梯的考驗卻絲毫沒有減弱。台階之間的距離突然變得極大,我需要全力躍起才能勉強夠到下一級。而在半空中,牆壁上的機關再次發動,數道銀針從四面八方射來。我在空中強行扭轉身體,險險地避過了大部分銀針,但仍有幾根刺入了我的肩膀和小腿,帶來一陣劇痛。
最後幾級台階,我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身體幾乎全靠本能支撐。台階上的機關越來越密集,我的反應速度卻越來越慢。每一次閃避都顯得笨拙而遲緩,身上不斷增添新的傷痕。鼻青臉腫,渾身酸痛,鮮血從無數傷口中滲出,但我卻不敢停下。
當我終于踏上最後一級台階時,整個人已經癱倒在地。我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氣,視線模糊地望着頭頂的天花闆。上一周蝕筋碎骨的疼痛,讓我對剛剛的疼痛有些不甚在意,但我害怕被火舌灼燒的地方留下疤痕,或是被刺入身體的銀針讓我身體出問題。我用手摸索着,卻發現應該受傷最重的雙手完好無缺,甚至連血迹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