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甯娜睜開眼，正對上卡莉露擔憂的臉龐，此刻的卡莉露還是純水精靈的形态，一雙似翅膀的手輕輕扶着芙甯娜，聲音柔得像是把芙甯娜當做易散的沙堆。

“你醒了，芙甯娜，感覺好點了嗎？”

芙甯娜張望四周，她們在一個小水灣附近，應該是被水流沖到這裡。

芙甯娜揉了揉自己被打的後腦勺，對卡莉露笑道：“我沒事，那一鋤頭打得可真狠，不過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卡莉露面露疑惑：“嗯？”

芙甯娜耐心解釋道：“因為失憶，我成了一個沒有過去的人，但沉入水底時，迷迷糊糊中，我記起了一些過去的場景。”

芙甯娜垂下眼眸，整個人仿佛被溫情籠罩，緩緩說：“恍惚中，我看見一個在鏡子中的‘芙甯娜’，她的臉和我一樣，但又有很明顯氣質上的區别。她對我說，希望我能像人類幸福地生活下。”

道出這些話時，芙甯娜略帶迷茫的神情被明悟取代，說：“我那時才知道，雖然沒有成為人類，但因她的幫助，我能幻化人形。我想，向前看，别回頭以及好好生活是她對我的祝願，也是我今後的目标。”

卡莉露點點頭，睫羽一撩，眼眸溫潤，真心實意道：“你以前一定有很厲害、很傳奇的經曆。”

“或許吧，隻是……”芙甯娜想起她們目睹的兇殺案，心裡不禁發顫，“那件事情該怎麼辦？”

良久的沉默之後，卡莉露說：“我們順着水流回去，去附近找一找被害人的家屬，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找到。”

呆坐着，事情不會得到解決。

芙甯娜對此并未異議，她跳入水中，與卡莉露重返血腥之地。

踏上陸地的一刻，芙甯娜忍不住退後一步，深藏在本能之中的恐懼湧上心頭。哪怕天邊已見魚白，但前方的小樹林沒有一絲光，随微風搖曳，像喝飽血餍足的怪物。

芙甯娜開口問：“若是我們又遇見那個人該怎麼辦？”說不害怕是假，可就此離開，那地方又荒蕪，受害人除了她們，又有誰能為他讨回公道？

内心掙紮過後，芙甯娜與卡莉露沒有退縮，最終選擇繼續前進。

芙甯娜撥開低矮的灌木，在心裡為自己打氣：“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個普通人難道還真能把自己和卡莉露打死不成，别害怕，芙甯娜。”

可是越這樣想，手抖得越厲害。

卡莉露見芙甯娜顫抖的手，安慰道：“我緊緊挨着你，别害怕，我們始終在一起，這就是同伴的作用。”

芙甯娜吞咽口水故作輕松道：“沒事，這有什麼可怕的，我們繼續趕路。”

黑暗中突然傳出咔嚓一聲，芙甯娜僵硬在原地，臉色難看地說：“卡……莉露，我腳下好像有東西。”

卡莉露湊近一看，安慰道：“是根枯枝，别害怕。”

“啊？”芙甯娜讪讪收回腳，“枯枝呀，我就說沒什麼可怕的，我們快走吧。”

芙甯娜拉着卡莉露的手，心裡默念：求求你忘掉剛剛的尴尬。

卡莉露不語，隻發出一聲輕笑。

天邊微亮，淩晨的樹林灰蒙蒙，視野受限，能看見周圍，但又很模糊。

她們走了很遠的路，終于見到四散在山間的人類燈火。

天已大亮，她們走進這小小的村莊，迎面走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卡莉露躲在芙甯娜背後，下一秒她變成了一個溫和的女子模樣。

“兩位姑娘是新面孔。”老爺爺嗓音低沉，聽起來、看上去像是戲劇中睿智的老者形象。

卡莉露解釋道：“老爺爺，你好，我們不是這個村子裡的人。我們遠道而來，是想問問村子裡有沒有強壯的年輕人失蹤？”

“失蹤？這可不是小事，姑娘為何這樣問？”

芙甯娜與卡莉露将看到的事情說了出來，老爺爺爬滿皺紋的臉染上着急，語氣局促：“竟發生了這種事情！”

芙甯娜指了指方向：“就在那個山頭的小樹林裡。”

老爺爺沉下氣道：“那裡是璃月和楓丹的交界處，我會将此事報告給千岩軍，後續交給他們安排，有勞兩位姑娘願為遇害的小夥子讨回公道。”

芙甯娜心覺不安，默默祈禱：“希望能早日抓住兇手。”

老者行動不拖沓，很快喊來了千岩軍。

一位年輕、聲音洪亮、眼神犀利，名為岩明的男子走到芙甯娜面前。

“隻有你一個人嗎？”岩明面色不善，看人有一種不可拒絕的審視，聲音像是靠在别人耳朵邊說話，“村子裡的莫阿爺說有兩個姑娘發現被害人，另一個人呢？”

芙甯娜有些膽怯，她與這樣說一不二的人沒有相處經驗，硬着頭皮道：“她有事情先離開了，我可以帶你去。”

其實是卡莉露維持不了太久的人形，于是跳入水中，通過水路遊到目的地，她在那裡等待與芙甯娜彙合。

芙甯娜将最後一句話音量提高，顯得自己很有氣勢。但岩明卻眯了眯眼睛，顯然對芙甯娜話持懷疑态度。

“那就請你帶我去一趟吧。莫阿爺也來吧，路不好走，我背您上去。”

莫阿爺擺了擺手：“我看上去是一把老骨頭了，但爬幾座山還不成問題。”

莫阿爺說的是實話，在芙甯娜累得氣喘籲籲時，莫阿爺精神抖擻，看樣子還能再走十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