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嗎？芙甯娜。”那維萊特又問一遍。

芙甯娜握緊卡莉露的手，卡莉露用微笑回應她，回握住她的手。

那維萊特又不能把自己吃了，用不着這麼害怕。芙甯娜在心裡安慰自己，深吸一口氣，朝卡莉露點點頭。

卡莉露與塞德娜離開辦公室，偌大的辦公室隻剩下芙甯娜與那維萊特兩人，哦，其中一人是龍，另一個是純水精靈。

如果白天的辦公室是莊嚴肅穆，那麼夜晚的辦公室則增添了幾分溫馨和甯靜，和它的主人一樣。

“需要坐下來談嗎？”那維萊特提議道。

芙甯娜擺擺手，“不必了，請問那維萊特先生是要談什麼？”

氣氛有些怪異。

芙甯娜很矛盾，雖然沒有了記憶，但記憶殘留的情感還在，她對過去的自己充滿好奇，可裡面的情緒，她不願觸碰，這也體現在她對那維萊特的态度上。

那維萊特心裡同樣矛盾，或者說，充滿疑惑。失去記憶的芙甯娜對他太過陌生，而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與這樣的芙甯娜相處。

他原本想要退縮，畢竟芙甯娜已經回來，可以選擇新的生活，他沒有理由，也沒有義務一定讓芙甯娜恢複記憶，更何況他已經感知到這是芙卡洛斯的新手筆。

芙卡洛斯，也就是芙甯娜，她還是那般狡猾。

盡管這樣想，他心裡還是很不自然，因為那股奇怪的情緒在心間亂闖，那維萊特知道，它名為思念。

所以，接下來的話語中，他遵循思念的指引，對芙甯娜說：“我聽聞你在打聽水神的事迹，關于你失憶的事，我想與另一個你有關。”

“另一個我？”

“沒錯，水神一體兩面，神性的你雖已消散，但人性的你，還站在我面前。而且……”

那維萊特的目光變得更加柔和：“楓丹會為你提供生活所需的一切，你若在此生活，不會有任何苦惱，我盡量保證。”

“無論你是否相信，在我心裡，你為救贖楓丹所做的一切，值得尊敬。人性的你獨自走上舞台，為楓丹表演五百年的不休獨舞，以凡人之身抵抗神明磨損，如此偉迹，你應當知曉。”

芙甯娜驚訝地看向那維萊特：“你為什麼對我說這些？”

那維萊特右手搭在胸口，代指自己：“因為我不想你害怕我。”

辦公桌上的蠟燭和壁燈發出暖黃色的光亮，映照在那維萊特臉上，留下淺淺的光暈，朦胧了芙甯娜的眼。

芙甯娜聽出那維萊特話中淺藏的挽留，她現在得承認，此前對那維萊特的猜想完全錯誤。

所謂神明與最高審判官之間的矛盾，壓根不存在，起碼，芙甯娜知道自己很依賴那維萊特，殘存的情感不會騙人，而那維萊特，他的态度與想法，真誠如一汪碧清湖水。

“你希望我留下來，是嗎？”芙甯娜柔聲問。

那維萊特一愣，神秘的紫瞳閃過一絲掙紮。

“是的。”沉默許久，他應該在心裡問過許多遍，才能回以最真實的答案。

芙甯娜眼尾上挑，雙手自然搭在身前交叉，頭微微傾斜，暖黃色的燈火同樣輕輕拂過芙甯娜，她的臉龐被勾勒出柔和的輪廓，融入在辦公室中，平靜且安甯。

那維萊特被這一幕觸動心弦，恍惚間，他似乎又看見在谕示裁定樞機化作的寶劍下，翩翩起舞的芙卡洛斯。的确，她們本是一人。

“那維萊特，”芙甯娜嘴角挂着笑容，但語氣是如此莊重，“謝謝你的好意，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一直很猶豫，這來自對未來的迷茫。失去記憶的我沒有過去，陰差陽錯下與你重逢，倒又像是命運讓我再一次作出選擇：是追溯過去，還是走向未來？”

那維萊特心裡一沉，他已經聽出芙甯娜的選擇，但還是忍不住問：“芙甯娜，你的選擇會是什麼？”

“一次新的生命該歸于何處？答案或許在未來。既然記憶的失去與另一個我有關，我想自己應該相信她，用勇氣選擇未來。”

她再次鄭重開口：“抱歉那維萊特，我不會留下。”

意料之中的答案，那維萊特閉上眼睛，等待眼裡流轉的情緒慢慢恢複平靜，才再次睜眼，又是欣慰又是難過地說：“漫長的生命該歸于何處？這也是我一生在尋找的答案，或許某一日，我們會殊途同歸。”

沫芒宮外，卡莉露無聊地踢開一個小石子，擡頭望月，感慨：“今夜的月亮真亮啊。”說完，她又看向四周的街道。

夜晚的街道空空蕩蕩，十分安靜，隻能聽到若有若無的水流聲，不知道芙甯娜與那維萊特交談得怎麼樣了。

說來也奇怪，小美露莘塞德娜一出辦公室就匆匆離開，說是要完成那維萊特大人布置的任務。

卡莉露想，會是什麼任務呢？

思索間，辦公室内交談的兩人走了出來。

芙甯娜很高興地揮揮手，眼睛彎成了月牙，小跑到卡莉露身邊，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因為這份擁抱的喜悅，卡莉露突然發現深藏在芙甯娜眉宇間的憂慮不見了。卡莉露好奇地看向那維萊特，對方眉目沉靜，帶着淡淡清冷，但當她看過來時，那維萊特的嘴角翹起難以察覺的弧度，還朝自己點頭示意。

擁抱結束後，芙甯娜很快發現不見塞德娜身影，那維萊特立馬解釋道：“我請塞德娜去拿一樣東西。”

“是的，”卡莉露說，“塞德娜離開前也是這樣告訴我的。”

下一秒，塞德娜從遠處奔跑過來：“各位！沒有等太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