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即便月晚入睡還未多久,也還是靠着養成的習慣早早清醒了過來。
聽着旁邊床榻窸窸窣窣的聲音,月晚下意識轉頭望去,和迷蒙着睜開雙眼的馬佳寶璐對視,俱是一愣。
月晚眨眨眼,想起來自己如今身處何處,而另一邊的馬佳寶璐也反應過來眼前的面孔是誰,二人均是從迷茫轉為清醒,瞧見對方和自己一樣的反應,不由得同時笑出聲。
月晚幹脆利落的從床上爬起來,轉過身去笑着換衣服:“我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怎麼睜開眼睛就看到個美人。”
同樣坐起身來,背對着月晚梳洗的馬佳寶璐聞言臉頰一紅,語氣害羞但吐字并不嗫嚅:“妹妹跟張姐姐想的一樣,以為自己在夢裡進了仙府,一睜眼就瞧見仙女姐姐睡在自己對面。”
憑心而論,月晚的長相中等,比不上妹妹月娥的花顔月貌,更别提面前我見猶憐的馬佳寶璐,隻優在氣質沉靜,稱得上一句空谷幽蘭。馬佳寶璐沒有順着月晚的話回誇過來,月晚便知對方也不是真的不谙世事,心下反而多了幾分安定。
常聽人說,心機深重的上位者更偏愛心思單純的人,馬佳寶璐的單純月晚在昨日便已領會到,但月晚終究要試探對方究竟到了何種地步。
馬佳寶璐渾然未覺,等二人均梳洗完畢後帶着月晚一起到撷芳殿書房進行修習。
月晚學習的速度很快。
大抵是因為作為宮女要準确記住所有宮規和禮儀的原因,人事宮女應當修習的課程對月晚來說十分得心應手,就連更為隐私的侍寝時要牢牢記住的一應細節都能夠神色從容的記下筆記。
心性更加單純的馬佳寶璐總是會害羞的臉頰通紅。但即便如此,也依舊會認真記住瓜爾佳嬷嬷教授的每一個細節。月晚便更加确定,太皇太後挑選人事宮女是事無巨細、極其用心,因此才會在撤下當日殿中那位張姓宮女後沒有從落選名單上再提一人。
心思百轉千回,月晚面上卻不露分毫,這讓暗中觀察月晚脾性瓜爾佳嬷嬷更是心中贊歎,不愧是深得太後娘娘信重的宮女,寵辱不驚、十分穩重。
殿内三人均是安靜沉默,正因如此,殿外庭院的動靜才顯得尤其吵鬧。瓜爾佳嬷嬷皺眉起身,欲走到門外一探究竟,半個身子探出去的時候突然回頭看向二人,見二人仍舊沉浸在宮規中,對外界一切充耳不聞,這才滿意點頭,一步踏出房内。
而在她腳步聲逐漸變小之後,假意端莊的馬佳寶璐迅速探頭去看,隻看見模糊的一團人影。
“張姐姐,你說殿外發生了什麼,怎麼如此聲勢浩大?”
月晚心中大概有些猜測,但并不欲在此時與馬佳寶璐閑聊,隻默默搖頭。
“哦。”馬佳寶璐點點頭,并不在乎沒有從月晚口中問出什麼,又乖乖坐回位置上,捧着宮規細細研讀。
……
撷芳殿正殿前庭。
瓜爾佳嬷嬷一眼看到烏尤帶着一個容貌豔麗的宮女捧着一箱東西來,心裡一跳,面上卻是不卑不亢迎了過去,雙方同時屈膝見禮:
“這是……?”瓜爾佳嬷嬷搶在烏尤之前開口,将話題先引到宮女捧着的東西上。
烏尤笑着開口:“這是太後娘娘賞給張姑娘的首飾和料子。”
說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昨日太後娘娘為身邊宮女高興,有些呆住了。這不,今日一大早便遣我開庫房,仔細挑些能給張姑娘用的東西,畢竟是要伺候皇上的人,總要體面些才好。”
瓜爾佳嬷嬷略松一口氣,雖然并不相信太後娘娘“歡喜過頭”的說辭,但也隻能選擇就坡下驢,隻要不是像昨日那般死活不肯放人,威逼利誘讓她換人便好。
瓜爾佳嬷嬷隻是遵循太皇太後旨意行事,并不代表就想得罪太後。
“不過,還有一事想要請瓜爾佳嬷嬷行個方便。”烏尤話鋒一轉,将貌美如花的小宮女拉到身前。
“但講無妨。”瓜爾佳嬷嬷喉嚨一緊,艱難吐出四個字。
烏尤似是沒聽出來瓜爾佳嬷嬷聲音的異樣,隻拍拍小宮女的肩膀,笑着對她解釋:“這是張姑娘的胞妹,幸得太皇太後仁慈,準她提前出宮奉養雙親。隻是她與張姑娘姐妹情深,怕是日後再難相見,所以想在離宮前與張姑娘再見上一面。不過太後記挂張姑娘的課業有所滞後,不知是否能讓她們二人見上一見?”
瓜爾佳嬷嬷再次松一口氣,笑到:“這有何難?張姑娘聰慧異禀,短短一個上午便已經将禮儀學了個大半,想必再有幾日就能趕上馬佳姑娘的進度。自是可以抽出時間和同胞姐妹叙上一叙的。”
“那就勞煩瓜爾佳嬷嬷了。太後娘娘對于昨日誤會甚是懊惱,想着我等今日來撷芳殿也快到午膳時分了,特賜撷芳殿宮人上下加菜一盤,以免傷了張姑娘與諸位的和氣。”
“太後娘娘言重了。”瓜爾佳嬷嬷心知這是太後為自己身邊的大宮女做臉面,也是敲打撷芳殿衆人不要因昨日不虞暗中欺辱張姑娘,連忙叫來撷芳殿衆人當着烏尤的面行禮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