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傷身,更何況你喝的還是烈酒,就不怕明日皇上點你伴駕,禦前失儀嗎?”
月晚很少幹涉别人做出的決定,哪怕對方是自己親近的人也一樣,但此時眼瞧着寶璐還要往嘴裡灌酒,終是忍無可忍走上前,一把奪過酒杯跟酒壺丢進玉蕊懷裡。
後者頗有眼力見地帶上所有人退出殿内,直到聽見殿門合上的聲音,寶璐這才緩緩擡起眼皮,露出一個疲憊的微笑。
“這玉蕊真是的,明明我才是她的主子,怎麼這麼聽姐姐的話?”說着,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月晚下意識伸手扶住寶璐,在對方站穩後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收回雙手,轉過頭冷哼一聲。
“姐姐這脾氣永遠對别人張牙舞爪,但卻從來沒有真正生過妹妹的氣。”寶璐輕笑一聲,眼角不知為何滲出了淚花,喃喃自語道:“或許要不了多久,我就能看到姐姐對我生氣的樣子了。”
月晚看着對方又哭又笑的樣子,眉頭緊皺:“你喝醉了,别再繼續了。我叫玉蕊進來給你洗漱一番,今日早點去睡。”
出乎意料的,向來執拗的寶璐此時低下頭默認了月晚的話,月晚詫異的瞟了她一眼,但也隻當對方喝的實在太多,沒有力氣和她争辯,直到看着人好好躺在床榻上,這才親自解下幔帳離開鐘粹宮。
而此時被她的忽略掉的那句話,在一個月後突然被回憶起來。
元旦宮宴。
自入席後便埋頭苦吃的寶璐突然幹嘔一聲,月晚轉頭望去,隻見對方面前擺着一盤清蒸鲈魚,剛想開口調笑對方吃的太多沒有口福,卻見人一臉嚴肅的走到皇後面前告罪。
“殿内悶熱,嫔妾身體不适,還請皇後娘娘恕罪,叫嫔妾能去偏殿傳召太醫,請一個平安脈。”
赫舍裡皇後一愣,不太明白對方為什麼連這點小事也要特意請示一下,自是無有不應。
反倒是一直跟皇帝和宗親聊天的太皇太後突然看了一眼寶璐離開的背影,眼神示意蘇麻喇姑跟了出去。
同樣在寶座旁邊侍奉的富察嬷嬷神色一凜,彎腰俯身在赫舍裡皇後耳邊說了幾個字,驚得下意識扭頭,對上了太後的視線。
其其格緩緩沖她搖頭,赫舍裡皇後這才極力克制自己的表情不變,但終究還是忍不住看向月晚,正對上對方若有所思的表情。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月晚突然明悟了什麼,還沒來得及做出表情,太皇太後的聲音便已經在殿内回響。
“蘇麻,将你剛剛回禀我的,再和皇帝說說看。”
殿内音樂聲驟停,衆人的視線疑惑聚焦在蘇麻喇姑身上,後者視若無睹,行了一個标準的宮禮,朗聲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馬佳庶妃身體不适,剛剛在偏殿休息時請了平安脈,太醫說馬佳庶妃是喜脈,已有小半個月了。”
康熙“嚯”地一下站起身來,面帶驚訝:“果真?可會出現差錯?”
“回皇上,太醫對馬佳庶妃的身孕不太确定,奴才怕出纰漏,這才請了太醫院方院判并幾位太醫一同前來,得出的結論都是相同的,馬佳庶妃雖月份尚淺,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喜脈!”蘇麻喇姑笑的合不攏嘴,又福身道:“奴才恭喜皇上!”
宮宴諸人這才如夢初醒,異口同聲道:“恭喜皇上!”
“好!好!好!”康熙一連說出三個‘好’字,心潮澎湃:“蘇麻喇姑,馬佳庶妃現在怎麼樣?可還難受嗎?”
“回禀皇上,馬佳庶妃在殿内悶久了,此時正在透氣,但方院判說了,馬佳庶妃的脈象很是有力,想來小阿哥健康的很。”
“那便呈蘇麻喇姑吉言了。”康熙此時極有分寸,沒說要讓對方一定來見自己,但心思肉眼可見飛了出去。
赫舍裡皇後見狀上前一步,笑道:“皇上若是牽挂馬佳庶妃,不如移步到偏殿看看?外頭天寒地凍的,臣妾陪您去看上一眼,也好回來跟皇瑪嬷和皇額涅學一學。”
即便馬佳庶妃懷的是皇帝登基後第一個孩子,也不值得讓太皇太後她老人家在不滿半月的時候移步尊駕,赫舍裡皇後的話正好說在了康熙的心坎上,皇帝感慨皇後一如既往的賢惠貼心,連連點頭。
“皇後所言有理,朕便與你一同去偏殿看一眼馬佳庶妃,也好回來跟皇瑪嬷和皇額涅說個新鮮。”
太皇太後與其其格沒少見過宮妃懷孕,對于孕婦是何種狀态并不感興趣,但瞧着康熙躍躍欲試的模樣也不掃興,笑着點頭稱好。
“皇上。”赫舍裡皇後趁着康熙尚未擡腳又連忙開口,笑意加深:“臣妾想着馬佳庶妃初次懷孕,月份又淺,不如叫上一位庶妃将她送回鐘粹宮歇息,也好叫皇上放心。”
“皇後此言有理。”康熙将玉佩甩來甩去,點頭道:“依皇後看,這個人該選誰呢?”
“馬佳庶妃與張庶妃向來交好,張庶妃又是溫婉沉靜的性子,做事向來妥帖,依臣妾看,這人選張庶妃最是合适。”
康熙聞言動作一頓,緩緩與皇後對上視線,默然一瞬。
“既是皇後力薦,那便叫上張庶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