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賊人頭頂的一對犄角也被劍光砍下。速度快到讓人捕捉不到殘影。賊人重重跪地,空氣中彌漫着腐朽的臭味。
白無常附身,在他耳邊輕聲冷笑,“何必多此一舉?雪域雪蓮能助你的我也可以,而且比你的方法——更快”。
不到半炷香時間,幾個彪形大漢趕來,驅散了圍觀人群,領頭那人朝白無常恭敬行禮,剩下幾人将跪地的盜賊捆上鎖鍊,拖着往街道深處走去。
待人潮散去,鹹魚宗三人快步走到了白無常身邊,江酒酒甚至發現白無常的白衣腳底還沾着剛剛來人的血迹,不像她那有潔癖的五師兄會迅速處理,反而不甚在意。原來再是愛幹淨的修士,在這個方面也會有很多不同,鹿宣之可能因為自己修醫的緣故,那這位白樓主呢?
“他們要帶他去哪?”江酒酒忍不住問,目光追随着那群黑衣。
白無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醉生夢死坊”。
“那是何地?”
“兼濟樓地下賭場。”
三人身形皆是一滞。
“你、你的意思是……他要死了?”徐子非詫異開口,聲音發顫。自從知道兼濟樓地下的賭場都是“死人”之後,他就異常敏感。
白無常神色平常,輕描淡寫,仿佛讓一個人死對他而言不是什麼稀奇事,“醉生夢死坊,除了渡那些執念過深的亡魂,還要困住那些違反法度的惡鬼,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就因為他偷了個雪蓮?”
“沒錯。”
“那雪蓮有什麼稀奇?能讓他把命都賠進去?”她想,雪域雪蓮雖珍貴,但對方不過是個未遂的竊賊,既已受懲,何至于趕盡殺絕。
白無常擡眸,四面八方的琉璃盞在他臉上投下詭谲的陰影,異色瞳孔裡光暈扭轉:“你可知他為何要盜竊雪蓮?”
“不知。”
江酒酒沒給白無常接話的空隙,一雙眼睛直接單槍匹馬撞入眼前人的一雙異瞳,語氣不善,充滿戒備:“但我知道,你是魔。”
此話一出,身邊的徐子非和招娣皆是一驚,朝後退了兩步,将江酒酒圍在中間。徐子非總算知道自己從賭場開始的古怪情緒從何而來,什麼環境能讓一個金丹期的丹修感到不适——當周圍全是魔修的時候。
哪料,徐子非預想中劍拔弩張的态勢并沒有降臨。白無常隻是淡淡掃過鹹魚宗三人,轉身時白色衣袂翻卷如浪,朝前走去——
“現在才發現?有些高估你了。走吧,還趕着去千金殿看戲呢。”
雲書将驚鴻收回劍鞘,看了看僵在原地的幾人,歎了口氣,跟上了白無常。
除了江酒酒,其餘兩人呆滞在原地。活這麼大,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魔族,怎麼這第一次見,就捅到了魔族窩了?看這人在鬼市的地位,不會是個魔族老子吧……兩人表情不太自然。
“走,我們也跟上去”,全程唯一鎮定的修士拍了拍兩人的後背,“他對我們沒有惡意。”
要是有的話,江酒酒也不會大着膽子當面揭穿了。
白無常釋放威壓的時候,江酒酒能夠明顯感覺到魔氣。直到那一刻她便明白,這位德高望重的兼濟樓樓主除了處置剛剛那個賊人,他從不外放自己的暴戾,自始至終都收斂殺意。
三人聚在一處,朝遠處登梯的兩人追去。
他們身後被忽略的的字碑上,刻着這麼一段話——
【鬼市鐵律:
凡入鬼市者,勿問貨從何來,勿探價由何定,勿究緣主何人。左手交金,右手取貨,錢貨兩訖,因果兩清。
違律者應自領懲戒:竊一文者,斷一指;盜一物者,剜一目;壞一規者,以命相抵,永生不入因果輪回,醉生夢死,渡化惡行。
人,魔,仙,三族,以血為契】
這是鬼市百年不變的規矩。
……
江酒酒踏在通往鬼市千金殿的石階上,看着白無常和雲書,她确信,他們是魔修。
看來,魔修,并沒有仙域裡傳聞那樣——惡毒、狠辣、暴戾、嗜血成性,隻要他們想,他們甚至可以不着痕迹地混在人群裡,開樓設鋪,就和普通人一樣。
很快,五人來到了千金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