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住了,宋記深卻有意無意地往房門裡瞄。
解言立馬關門,卻被宋記深一手摁住。他掩耳盜鈴地抵着門喊道:“你來幹嘛?!”
宋記深拿出眼罩遞在門縫前:“還你東西。”
解言沒松勁,草草瞟了一眼:“我不要了,送你的!”
宋記深紋絲不動。
解言又用力推了一把沒推動。
“……”
這家夥力氣是有多大?
解言說:“能、不、能撒開?!”
“砰!”
宋記深聽話地松手,門瞬間關上,解言沒刹住車一膀子撞到了門上。
解言:“……”
見過聽話的,沒見過這麼聽話的。
解言深吸一口氣擡頭,看着這扇二手防盜門上的斑駁,仿佛能與對面的宋記深對視。
外面沒了動靜,沒有讓他開門的說話聲也沒有離開的腳步聲。
啧,都暴露了他還裝什麼?
揉了下剛被撞到的地方,他悠悠地開了門。
兩人這下真對視了。
沉默之中,樓道壞了的那盞燈帶着電流的聲音“嗞”地閃了一下。
“就你麼?”解言問。
宋記深點頭:“我一個人上來的。”
解言退了一步:“先進來吧。”
宋記深順着他的話進門。
房間很小,放下一張單人床後能供給人行走的通道就廁所到房門那兒窄窄一條。除了能滿足睡覺,吃喝等基本需求外,其餘都是奢望。
地闆和牆都是毛坯的,沒有裝修過,一眼看過去就是灰撲撲的髒感。
“坐床上吧。”解言補充了句:“嫌硬也可以站着。”
宋記深坐在他言哥哥的床上,睡慣軟床的他感覺這張床似乎沒有鋪床墊,硬得很。
坐下去的時候床還“吱呀”地響了一下,吵得他鼻頭發酸。
“不是說陪客嗎?”宋記深明知故問。
解言靠在門上:“……騙人的,行了吧?”
宋記深沒說話,解言接着坦白:“我隻跳舞,陪喝酒,不幹什麼特殊服務。”
宋記深蜷了下食指,喚他:“哥。”
解言“嗯”了一聲。
“我想帶你走。”宋記深啞聲道。
——
解言再次拒絕了他。
沒什麼别的原因,就是怕牽扯,怕麻煩,怕耽誤了人。
但他沒想到,反悔的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宋記深到底還是年輕,被明着拒絕了兩次還能锲而不舍地出現在解言面前。
也不打擾他工作,就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喝酒。單獨點他時,也是默默地待在皮質座位上不怎麼說話,隻不過眼裡有股幹澀的倦意。
“累了就别來了。”解言對他說。
“不累的,哥。”宋記深聲音緩慢,“别趕我走。”
這天,解言照常在台上跳舞,宋記深照常來守夜,原本一切都很照常,直到充滿混響的噪樂中夾過一絲警鈴聲,緊接着幾個警察抄着警棍闖了進來。
DJ吓得慌張地閉了設備。解言停下動作疑感地和甯近夏對視一眼,對方也很茫然,不清楚是什麼情況。
還沒等甯近夏上前詢問,馬利夜一行人就被押着從包間帶了出來。押他們的人穿着很尋常的衣服,跟警察相□□頭交換了一下眼神,看起來是便衣。
夜店裡的人當晚都被帶去公安局做筆錄,Tiamo也被查封了。
一來二去,解言才從警察的口中得知是馬利夜一幫人聚衆吸.毒,甯近夏作為Tiamo的老闆得多費點時間把自己摘幹淨。
甯近夏對于這件事情并不知情,也沒有充分的證據證明她知情,因此做完筆錄後警方就把人放了。
解言出來的時候,甯近夏正蹲在階沿上抽煙。
正是初秋的天,夏的尾巴早就被斬斷,空氣中透着一絲悄然的冷意。
在室内的時候還好,人多熱鬧,跳着舞還不會冷,這會兒出來了解言倒覺得自己穿少了。
甯近夏向後瞟了一眼,吐出一口煙霧,問他:“有去的地嗎?”
Tiamo現在不讓進了,自然也包括二樓。
解言突然有些疲了,便靠上一旁的柱子,冰涼的瓷磚激得他渾身一涼,隻好又站直身子,眼神遊離在煙圈裡。
“實在不行,去我哪兒?”甯近夏說。
“太麻煩了。”解言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我随便找個酒店先湊合着,明天去找房租。”
甯近夏的聲音被煙灌得有些沙啞,聽起來比他還疲倦:“确定麼?”
解言:“嗯,這次不用管我。”
肩膀上忽然傳來重量感,一件闆正的黑色西裝外套被披在了自己身上,宋記深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哥,去我哪兒吧。”
甯近夏偏頭沉默地掃了宋記深一眼,又轉了回去抽煙。
解言知道她心情不好。
被封店了誰心情能好得起來?
他也知道她賺到的錢除了發工資,進貨這類必要支出,就去還債了。
甯家原本做着一點小生意,生活還算富足,要不然也上不起藝術學校。隻是畢業沒多久,甯父甯母就信錯了人,幾經波折後甯家破産。甯家父母被精神壓力搞得虛脫,欠下的債務自然落到了甯近夏頭上。
這些年靠着解言資助經營的Tiamo,債務基本還清了,但她自己還住在一個小破出租屋裡。
還沒來得及改善自己的生活,Tiamo就被封了。
淩晨一點半的街燈,路燈都蒼白了幾分,夜風吹得人脊骨發涼。
解言不知怎麼的,突然想起關之舟充滿肯定和戲谑意味的那句話: